但这个醉鬼竟然还记着礼节,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地面,连头都未曾抬起过。
这让诸青觉得好笑,她已经很久没碰见能让她发笑的事了。
然后,少年茫然抬起了头,在她戏谑的问候中,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然后,苏松雨在自家卧榻上醒来,听到老仆念叨着,公子去赴宴还是莫要贪杯,昨日竟醉酒迷路,闯到伶人的居室中去了,伶人受惊事小,公子要是有了轻浮浪荡名声事大……
他头痛欲裂,并不是因为老仆的喋喋不休,而是因为他已经全然记不清昨天的事,他出了花厅,登上临风台,听到有人弹琵琶——似乎是边城月,然后呢?他冒失地去寻乐音来处,弹琴的是谁?
苏松雨想不起来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以及他倒在地上时,瞥见的云青色的袍角。
其他的细节,他遍寻记忆也拼凑不出来,到最后,他甚至怀疑那首冷清孤寂的《边城月》,是他酒意上头的极端时刻产生的幻觉。
直到两个月后,他去了西市一家书肆。
这家书肆藏书并不算多,但胜在范围广泛,许多冷僻的孤本都能在此寻到,是以这家规模虽不大,但在京中文人圈子内有一定名气。
书肆设在西市最热闹繁华的街,终日人来人往,嘈杂不堪,租金亦不菲。苏松雨第一次站在书肆挂了粗布帘子的门口,仰头看着牌匾上随意的“涤尘斋”三个字,觉得此处的确有几分特别。
他掀开帘子,举步跨了进去,向伙计道清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