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村里还有三个女人因为孩子不舍得走的,还有几个小孩明显也遭过罪,可不敢说,也不敢走,我的人明明把她们抢了出来,奶奶一叫,就又跑回去了。对她们,我不可能一直等着。他们是受害者,但我们也不是神仙,她们自己选择了放弃被拯救的机会,我没有办法。”
“山塌了,西角村……应该整个被天谴了吧。”
“算是吧,这种村子没有报应,会让人觉得苍天无眼。所谓天怒,大概就是如此了。”
陈雅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我从小到大,从没打心眼里真的希望谁去死过。可这个村子……就这么被埋葬了,里面还有受害者,还有无辜的人,我却……没有觉得难过。我还……挺高兴的。我果然……还是变了。”
“我虽然很想说你这是长大了,但实际上,你还够不上这个评价。等你气消了,你还是会觉得他们罪不至死,你还是觉得陪葬的受害者太悲惨,说不定,还会掉上几滴泪。”浦杰说到这儿扭头看了她一眼,拿起手电往她脸上照了一下。
她赶忙抬手擦了擦眼角,挤出个笑,“我没,那……那是刚才吓得,劲儿还没过去呢。”
“雅洁,你愿意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做好事吗?”又走出一段后,浦杰忍不住问道,“我们一般人日行一善的标准也就是去扶老奶奶过个马路拾金不昧给孕妇让座之类的作文水准,而且也就三月份做的人多点。你这么执着,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啊……”她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从小就生活得特别顺,爸爸妈妈都宠我,姐姐也疼我疼得不行,到大学独立在宿舍生活之前,我说是不识人间疾苦也不过分。后来在大学接触过一些同学里的志愿者,也参与过一些志愿者行动后,我才意识到,这世界上过得好的人并不是少数,汉京、滨海之类大城市不是整个国家,在网上能经常表达自己生活状态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而我……之前竟然错以为那就是正常的世界。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小时候妈妈给我求金锁时,听人说我生辰八字好,福泽深厚,一辈子衣食无忧。她老跟我提,我就想,我这么好的命,难道不该分给需要的人一些吗?后来,因为这个我跟爸妈姐姐都起了争执,他们认为我根本吃不了那个苦,可我不信。最后,我还是证明了,我其实挺能吃苦的。只是……我现在才知道,只会吃苦,其实帮不到多少人。浦总,我如果像你一样会赚钱该有多好。一想到我的钱能让贫苦的孩子们得到新衣服,新文具,新学校,我就不会那么纠结于一定要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马上,她就自嘲道:“不过我傻乎乎的,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仗着和你关系好,害你出了那么多钱不说,还……还连累你这么大半夜的,陪我穿着湿衣服在山路上挨冻。这次回去,彤彤估计要把我从群里踢出来了。”
“不至于,我跟她说我要来的事儿了。”浦杰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坏了,手机在车里,报平安要晚了。”
陈雅洁一掏兜,摸出自己手机一看,哎呀一声,说:“我的也泡水了。”
看来不知怎么的,她被困的时候并没有被搜身。其他几个女生的手机,大概已经随着山体埋在下面了吧。
不愿意开口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其实挺担心另一件事,就停下脚步,抬高手电的光照着她脖窝,问:“对了,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你这么跟着我走不跟车,可别耽误了伤口消毒再病一场。”
陈雅洁伸手一摸,皱了皱眉,“这会儿是有点疼,之前我都不觉得,真没注意自己不小心刺进去了。”
“我看看,抬头。”他低下头,伸手稍稍托高她下巴,越来越习惯对她用命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