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臣偏眸看了一眼被他随手丢到地上的黑色长袍,恍惚之间,又听见乔兮水问他说:“黑的还是红的?”

你看。

这个人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闯遍了他生活中的所有角落,所以哪怕是他拾起一个物件写了几行字,都会无法自制的想起来。

想起他来。

乔兮水仍旧在他心里,于是他总能想起他。

安兮臣抿了抿嘴,穿好了衣服,心里闷得发痛,于是习惯性的拿起了烟管,刚要抽上一口,忽然又想起乔兮水来。

然后就抽不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仰起头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低下头来,把手里的烟管和那件黑色外袍扔到一起,从怀里拿出了张明火符,扔到了上面。

眨眼间明火便将这两件东西吞没。安兮臣静静地看着,仍旧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同他那懦弱的过去道别。

走上一条更鲜血淋漓的路。

很快这些东西便被烧成了灰烬。安兮臣转过身,推开了门,准备下楼。

刚行至楼梯口,他就正巧碰见上楼到一半的柳无笙。

相互沉默半晌,柳无笙看着他,道:“看样子你好像清醒了。”

“睡不着而已。”他说,“不敢睡,不算太清醒。”

“是吗。”柳无笙毫无感情的应了一句,道,“我相信你不会不说的,没必要太着急。先动身去京城,我打算再去演武场看看。你先告诉我,这算不算白跑一趟。”

“不算。”安兮臣道,“慕千秋在那个地方。”

柳无笙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立刻动身吧。这次不用带太多人,就四个人一起去,余下的留下。”

安兮臣自然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声音发哑道:“听柳掌门安排。余下的事情,我今晚可以说出来。”

柳无笙微微愣住。他也是亲眼看着至爱死去的人,他自然明白那有多难受。他没想到安兮臣一晚上就能把那股意难平压下去,他愣了许久,才道:“……好。”

在柳无笙的概念里,时间等同于世间一切,比金子都金贵。

这也难怪,谁叫他自己的法术就是时间。一个人若不敬畏法术,那迟早得死。

他迅速召集了一行人,在竹醉阁门口画了传送阵,还把罗温叫到了门口来,说自己走的这几天要他代自己掌管门中大小事务,叨叨了老长一段话。

“我走了之后,要看管好断笙门。”柳无笙语重心长道,“这种事你迟早要做……”

罗温头点的如同在筛糠似的,柳掌门心比亲母,足足唠唠叨叨了小半个时辰有余,才走进了传送阵里,说:“把我刚才的话都记清楚。”

罗温满头大汗,对眼前这尊金佛道:“记清楚了,都记清楚了。”

才怪啊!您金口玉言那么多脑子记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