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便将上午椒风宴上,窦媛的事对天子说了。天子眸光微闪,这事他上午就知道了,是母后的家事,他不好过问。只是隐晦地看了窦婴所在的方向一眼,转头对窦太后笑道,“长君舅舅既还有流落在外的子嗣,如今寻回,也是喜事一件。”好在是个女孩,不然,或许窦太后还要要回南皮侯爵位。南皮侯爵位早在中元2年,他就封给了夷侯良。
窦太后欣慰点头,“天子说得对,确是喜事。”午间,她唤了窦婴来,确定了窦媛的身份。正是窦太后嫡亲哥哥窦长君庶长子窦坚的女儿。窦太后顿时心疼极了,想着早走的哥哥,想着年幼时相依为命的生活。把窦婴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将他赶出了临华殿,还勒令以后不准他再来长乐宫。
这还是自梁王去后,窦太后第一次如此柔和地跟天子说话。喜得天子激动不已。他虽是一代君王,也是个极为孝顺的儿子。
见天子,太后都说是喜事,在堂的人,哪还能不明白此时该说什么话?一时间,殿內都是祝贺太后再得亲人的声音。颇有当年窦太后寻回窦长君的场景。
窦婴也得到了一些人的祝贺,他紧皱着眉头。一面应对,一面在心里回忆。
窦长君也就是他的大伯,十五年前临终时有跟他说。盛极必衰,为了窦家的将来,他多年前曾让他两个年幼的庶子,脱离了窦家,放在外养着。就是为着窦家未来面临大祸时,能留有一分血脉。
吕家的教训不远,外戚,犹如踩在绳索上行走的蚂蚁,一招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窦长君的睿智远见,窦婴是极为佩服的,也一直不敢忘。是以,才一直约束族人低调行事。只是即使这样,仍是有很多族人,得意忘形嚣张跋扈,甚至还出现过欺压平民的事。太久的安逸,让他们忘了暗处潜藏的危机。想到这里,窦婴只觉得心中沉重得很,窦家的根本是窦太后,窦家的未来却是掌握在天子手里。
窦婴心中的忧虑,窦媛丝毫不知。她现在正接受着众人的瞩目。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一想到,其中还有很多是王侯将相,心中更是激动。
只窦太后的一句话,她就从需要讨好世家贵女,才能在窦家立脚的孤女,变成了如今让这帮眼高于顶的侯府贵妇们都要羡慕的窦家贵女。第一次窦媛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权力的美妙。也难怪那些内宅贵妇们,为了维护地位不择手段。如果能做到窦太后那般……这个念头一浮现,窦媛立马就打了个寒颤。
窦媛下意识地看向高位上的太子,下一任的大汉帝王。英姿勃发的少年,即使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身份,也是个极易让女子爱上的。觉察到视线,刘彻 * 转过头,窦媛就这样直直地撞入一双漆黑精亮的眼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脸轰地一下红了,忙低下头。
啧啧,又一个妄想一步登天的女子。刘彻不屑地在心里道。那女子长得是不错,只是那眼里隐藏的野心,都快要溢出来了。刘彻是个心机深的,算计别人是家常便饭,但是他很不喜欢被别人算计。也唯有阿娇,那双眼清澈如故,像那天上的太阳,不管时间如此变换,第二日升起时,还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温暖。
斜对面的陈娇倒是坐得规矩,只是,一眼看过去,比其他人矮了一截。细看下,还能看到她身形微晃,有时还咧嘴蹙眉。她藏在案下的手,定是在敲打着膝盖吧。这丫头,定已是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总是嫌弃这跪坐让她膝盖受罪,刘彻觉得她这完全是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