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夜,方云替祁岩将被子盖好了,叫他快些睡觉之后,便坐在榻边打坐起来。
他不敢全然入定,因为白日里他漏了财,这城中总共就那么几间客栈,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并不难,没准就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劫财。
方云后半夜一听到响动便醒了过来,警惕的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祁岩的动静。
那小孩大约是做噩梦了,此时一边翻身一边呜咽。
才十来岁而已,突逢如此变数,先是亲人在自己言情一个个惨死,后是被大魔头虐待,刚逃出来又被拐卖,这么丰富的经历,是该有不少噩梦题材的。
方云早年见过不少遭受横祸的人,多数都有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些不大正常来。
也不知这小孩是靠着多大的毅力不疯不傻坚持到现在的。
方云心下可怜他,叹了口气,凑过去拍了拍他:“醒了醒了。”
祁岩梦的深,一直到方云拍了他第六次才醒过来,睡眼朦胧之间见到方云正柔和的看着他。
祁岩看了他一眼,瞬间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何时何地,即刻沉静了下来,不再出声,仿佛刚刚做噩梦的不是他一般。
方云却注意到他嘴唇被自己抿的失了血色,眼睛里红通通的似乎正憋着不哭,便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那样子看着就像去年他做噩梦之时,前来叫醒他,询问他怎么了的父母或者贴身丫鬟。
可惜一年前他们就都因为他死了。
祁岩一整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因着无人倾诉,已经郁结到几乎凝固,此时潜意识里意识到方云在对他好,整个人就扛不住了,先是哽咽了两声,见方云还在柔和的看着他,没有不耐烦,似乎很关心他的样子,便毫无顾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云猜测他是做噩梦又想起来什么了,手足无措了一瞬后立刻安慰道:“我在这呢,没事。”
谁知祁岩一听他这么说,哭的更凶了。
方云看着他哭的脸红脖子粗,哭到最后宛如一只脱了水的小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