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讲究旧礼,对守岁一事颇为重视。按规矩,旁支在外面守,嫡系的子孙跟着谭景山在祠堂里面守。
江城的深冬虽然不至于像北方那样能冻死醉汉,但也不是好受的。众人都很精,提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颈枕什么的也早就备好了,等第二天清晨老爷子快出来时再纷纷醒来,把提神的药点在眼睛里,一个个都眼眶通红哈欠连天,显得自己老老实实地硬撑着守了一整夜。
老爷子知道吗?未必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只是装着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而过罢了。
里面嫡系的子弟也不好受,凌晨一过要跟着谭景山点香祭拜先祖,一个一个地挨着磕过头去,等一整套仪式完了,足足得有一个多小时,即便是谭明昭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也受不住,抖着腿按着膝盖,好半天站都站不起来。
谭景山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前面的蒲团上,他们姐弟三个人则跪在后面。
“姐,”谭明昭看爷爷没动静,悄悄地撞了撞谭明卿的手臂,给她递过去一个膝垫:“你绑腿上,跪着能舒服点。”
谭明卿冷冷地瞧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用,你绑你的就行。”
谭明昭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想了想,又把膝垫往谭明梨那边递:“明梨姐,你要不要啊?”
谭明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朝他点点头:“谢谢明昭,不过我就不用了。”
其实她心里对守岁这礼仪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对祭拜先祖更是不以为意。在她回国之前,从没有对谁下过跪,她从心底觉得这就像军训一样,类似于一种服从性测试,要叫人在受苦中找到使命感和集体荣誉心。
不过她毕竟骄傲,并不愿意当着爷爷的面做这种小动作,即便她知道爷爷应该不在意这些小事。
但今天又不一样。
谭明梨抿了抿唇,悄悄地取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