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季云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记得很清楚。

在狭小的空间中与狼群周旋,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在黑暗里发着抖摸过去,许多伤处果然在纱布下面肿胀起来,被里面的脓水撑得发硬。

“云祺?”

他轻轻晃了晃,对方只迷迷糊糊地又“嗯”了一声,便沉睡过去。

再这样下去,恐怕到了天亮会更严重。

萧方抖着双腿,从一旁摸了医药包过来,扯开季云祺的衣襟,剪断纱布,狠狠心,用匕首划破鼓胀的化脓处。

只有微弱的月光照着,他看不清,却能感觉到温热粘稠的东西从指尖顺着手腕向袖子里流。

若是平时,他恐怕早就恶心得吐了,此时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强忍着四面八方的恐惧,努力地稳住手,重新将伤口全部消毒一遍。

季云祺的伤从肩背直至小腿。

萧方这一遭艰苦卓绝的工作几乎把人全身摸了个遍,起初还相当不好意思,扒一件衣服,道一声歉。

摸到后来,也不知是天生没心没肺的性格救了他,还是恐惧太久反倒麻木,他居然习惯了这么高空作业,还能有心情关注手指下的触感。

跟他现在一捏就出个红印子的菜鸡身体完全不同,常年习武的季云祺身体紧致均匀,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线条起伏的肌肉,轮廓分明,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力量,摸起来有种异样的性感。

这身材好得有点过分,搞得萧方去解腰带的时候,总有种十分心虚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在用上药的借口行猥亵事。

尤其是在第三次初吻又被季云祺拿走之后,尤其是与季云祺相处了这么久之后……

他的手在腰带上放了片刻,不知怎的,在这个情况下还不合时宜地想起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个对话——

张无忌说:“咱们只须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

周芷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萧方怔怔地抬头看着夜色很久。

黑暗里,他被剥去了诸多借口和伪装,自来这里之后与季云祺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见面,都很清楚。

还有在狼群里,季云祺为他挡住狼吻的那只手,那个唯恐他受伤的哽咽的哭音。

即使不去刻意地记下,也很清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就不自觉记住的。

萧方缩回了手——他知道,自己也问心有愧。

他问心有愧。

平日里季云祺看向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对视,只有在对方转身去别处时,他才会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

明明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还是那么生涩笨拙。

可他也很清楚,虽然对方那么好,却不应该是他的。

也不能这么说,季云祺并不好,一点都不好。

如果真的好,就不该这么没有分寸没有距离地撩拨他,吊得他身不由己地不上不下,进一步不该,退一步失落。

默默地全部处理完毕后,他脱下外衫,只着中衣,不自在地将前襟拉扯开一点,然后用微凉的身体贴上季云祺滚烫的前胸,听到对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谓。

他萧方不学无术,也只能从电视剧里看到这些狗血情节,有样学样,可看这情形,似乎是多少还能起到些作用。

这个姿势让他更加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