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宋凌霄对于陈燧来说是很重要的,大概比户部陆侍郎还要重要一点,当然,从相处时间和交往程度来说,是远远不及蓝弁的。
正因为这一点,蓝弁不服气,凭什么燧哥都没有叫过他宝贝,却叫宋凌霄宝贝,而且,他可是本人就杵在这里,宋凌霄只来了一封信而已!
“——我还以为是谁呢!”蓝弁用酸到没边的语气说,“原来是凌霄宝贝啊。”
谁说铁血真汉子不会呷醋,今天蓝弁就表演一个直男呷干醋!
陈燧被他这态度搞得有点无语,瞥了他一眼,转回身,从桌上拿起第一封送过来的信——来自山西布政使郑崇的信,本来传令官是叫他先看这封,不过顺序这种细节就不必在意了,陈燧作为大将军王自然是想看哪封就看哪封。何况第二封交代的比较清楚,看了第二封,就不必看第一封,也知道第一封是什么内容。
山西布政使郑崇送来的粮草清单,其中九万两的捐助,来自义商宋凌霄。
两件事混到一起说,使人产生误会,陈燧一开始以为有山西的商贾朋友给他捐粮,就是因为这个。
“你看看这个。”陈燧将郑崇的信递给蓝弁。
蓝弁扬了扬眉毛,那意思是,你觉得我能看懂?
陈燧无奈,将信拆开,稍微一扬下巴,叫他过来。
蓝弁高傲地抖了抖衣袖,仿佛一只被邀请从树上降落下来的大孔雀,仍然在暗中记恨刚才被人赶到树上去的仇,但是又舍不得放弃被人关注的快乐,于是十分磨叽地端着架子,从树上(行军床上)走了下来。
陈燧举着胳膊,在烛火前等这位大孔雀过来,等了老半天,总算,蓝弁肯降玉趾,来到陈燧身边。
陈燧对着火光,给他解释,这是一封来自山西的粮草押运通知,其中最大的一笔义商捐助,特别指定给陈燧的军队,这笔粮草捐助,正是来自凌霄书坊坊主,合银九万两。
九万两,想包圆抚远大军,那肯定是不够的,但是针对性捐助一支军队,却是绰绰有余,足够陈燧他们军队改善伙食了。
“啊!!”蓝弁突然欢呼起来,“宋公子,真是我的恩人呀!”
吃人嘴短。蓝弁发出了真香的声音。
现在,宋凌霄不仅是陈燧的宝贝,还是蓝弁的救命恩人,给予前线人员最好的援助,莫过于让他们吃饱肚子,晚上暖呼呼地睡觉,白天精力充沛地行军。
“现在我宣布,宋公子也是我的宝贝了。”蓝弁投诚的速度非常快,一想到香喷喷的大馒头,热腾腾的汤饼,还有青海人民最擅长烹调的拉条子、大盘鸡,就要加入陈家军的菜谱,蓝弁的口水便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没有‘也是’,”陈燧笑得十分渗人,“这个称呼恕不开放。”
“戚,小气。”蓝弁的眼睛闪闪发光,盯着陈燧的衣衽,刚才,宋凌霄的信就是被他藏进这里了吧?不知道信上还有没有提到其他好东西?
“没你什么事儿了,蓝弁,你知道我不喜欢休息的时候屋里有人。”陈燧在蓝弁身前拍了拍,然后用小臂外侧把他拨拉到一边去。
蓝弁委屈,但是蓝弁能吃饱,蓝弁可以忍受。
蓝弁退出陈燧的营帐之后,陈燧又把怀里宝贝似的揣着的那封信拿出来,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几遍。
宋凌霄在信上写,这个时间陈燧应该已经到青海草原了,昼夜温差肯定很大,让他晚上把衣服穿好,被子盖好,不要嘚瑟,在高原上感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会发展成肺水肿,让他不舒服就赶快回来,别让蓝老将军为了照顾他这个王爷贻误了战机。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在兰柘寺请了一个护身符,便宜送给你了,你一定平安归来。”
陈燧望着这行字,举起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护身符,拇指轻轻摩挲着护身符表面的梵文,对着光看了一会儿。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在兰柘寺一起烧了香,求了符。
这护身符是每个人都有的,它外表是一种半透明的云母纸,打开外壳后,里面有一张拴了红线的香片纸,如果想用护身符来护住谁,只要把那个人的名字写在香片纸上,夹进护身符里面,就可以生效。
当时,他们拿走护身符时,大家都是空白的。
现在,拿在陈燧手中的这一枚护身符,却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陈燧”两个字。
陈燧微微扬起嘴角,他俯下身,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云母纸外壳里面,同样是一张香片纸,上面用行书写着:凌霄。
彼时,元若五年的星辉,第一次透过寒冷的云层,洒在兰柘寺外的景山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