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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夕刚平复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一直知道,男人有一副好嗓子,沉声说话时的声线含着一分凉,像是一块卧于冰封荒原之上的寒玉,被粗粝的冰粒划出了几道极细微的痕迹,所以在那平滑圆钝的凉之下,还夹杂着一分沙哑。

摩挲着自己手指的手缓缓抽了出去,一秒之后,它覆上了她的脖颈,是轻柔的抚触,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然后关节屈起,手指猛地发力。

呼吸瞬间被剥夺,尖锐的痛痒从咽喉处传来,她想咳却咳不出,大脑混沌发胀,被蒙着的双眼隐隐地感到有压力自内部朝外挤——濒死之时她终于积攒够了力气,抬起右手搭上了男人的手背。

是的,仅仅只是“搭”而已,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枝夕却不得不面对自己连握拳的力气都使不出这一事实。

颈间的力道骤然消失,她终于能够咳出来,咽喉处的痛痒与短暂的窒息感逼得她眼角溢出了泪水,被蒙眼的布料吸干,濡湿着覆在眼上。

“刚刚很害怕吧,枝夕。”

男人伸手环过她的背脊,将她扶着半坐起来,还心细地在身后垫了个软枕,“但你知道,我不会动手——对吗?”

枝夕没有说话。

她在这之前一直莫名地相信这一点,她对这个男人的认知薄,像黑夜里河面上流淌的一层月色,神秘而危险,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能给她带来如临大敌的危机感,如猎物见到了狩猎者——可她还是认为,他不会害她。

而在刚刚那濒死的体验之后,枝夕却不是那么肯定了。

比起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她现在更愿意相信男人是留着她有别的用处,不是“不愿杀”,纯粹是“不能杀”而已。

因此现在她最需要弄清楚的,便是他的目的。

“老实说,我有点受伤。”

一直沉默的少女毫无征兆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有些沙哑,“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了你一颗糖,第二次见面时你把我摁在地上,还掐我脖子。”

“但是后来你又救了我一命,那个时候我很意外,也有些开心——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了呢。”

“我想知道,”她的头侧了侧,在男人的肩头蹭了蹭,嘴角微微瘪起,即使看不到眼睛也能看出少女此时有多委屈,偏偏还一副强作平静的模样:“你对待真正的朋友时是什么样的,也好让我心里头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