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边书下就压着一张纸,是段瑾随手写的杂记。露出来的一角恰好写着「盈盈一水」,清秀飘逸,很是潇洒。

白藏看着段瑾的字,又看向自己笔下扭曲不堪的「盈」,握笔的手不自觉越捏越紧,指尖都被压成了白色,目光沉沉,满是阴郁之气。

他和小少爷之间比这字差别还大,他一个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凭什么去肖想小少爷?

他从小在泥泞中长大,扭曲狠毒,是在阴暗中生长出来的怪物。

一朝得见了光,就以为自己能从阴暗处爬出来,伪装自己,一辈子跟在小少爷身边。

之前这些日子,也真的给了他这种错觉,好像他循规守矩的呆在小少爷身边,哄他开心,就真的能离小少爷越来越近。

可怪物就是怪物,伪装的再好也是怪物。

小少爷的哥哥也好,那个林钟也好,还有喂小少爷吃东西的康平世子也好,连小少爷的另一个贴身小厮,都是手上干干净净,活在阳光之下。

而他呢?

六岁起就给养母下毒;十岁把王员外的儿子推下水,到现在都是口不能言的傻子;

而王员外生意被竞争对手截胡,从此一蹶不振也是他一手安排。

谁都比他更配待在小少爷身边。

除了没杀过人,他什么坏事恶事没做过。而杀人也并非他不敢,只是觉得比起痛痛快快死了,让那些人活着受折磨更能让他心生快意。

在小少爷面前装的再好,他也还是那个把仇恨和阴暗刻在骨子里的扭曲怪物。

以前从没后悔做过这些,反正活在阴暗里,他早已满身污泥。

可在此时,他才突然发现,他身上没有一处干净,没有一处有资格触碰干净美好的小少爷。

活在泥泞里的怪物永远不配染指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