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整天冷脸相对,霍司容不停用热脸蹭他冷屁股。
回片场后,所有人都得住酒店。林襄的房间在十二楼,霍司容住楼下。
于是霍先生每天亲自把早餐带上楼,敲门,林襄打开一条门缝,心安理得地取走早餐,然后砰一声锁上门。
《纵横》的拍摄仍在继续,霍司容伪装得太好,以至于没人发现他腿伤尚未痊愈。这件事,只有闻尧和林襄清楚。
那天下午要拍摄第七幕,苏秦立在风雨中,慷慨陈词合六国纵横天下之策,苏秦必须取得燕王信任才能一展宏图。
他失败了太多次,唯独这次,是离希望最近的一次。
洒水机已经准备就绪,霍司容穿着单薄戏服,将台词又看了一遍。赵导不放心地说:“小霍,要不咱们找个替身吧,你才刚出院。”
林襄在旁边,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
霍司容眼观鼻鼻观心,婉拒道:“听编剧的,没事。”
赵导瞅瞅林襄,又看看霍司容,结合近期热搜,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摆摆手,干脆利落退到两人之外。
“救护车准备好了。”林襄笑眯眯地说。
霍司容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多谢编剧挂心。”
林襄心想,我手上怎么就没锤子,给他一棒槌。
大雨倾盆,暴雨如瓢,鼓风机呼啦作响。
大冬天的,霍司容被浇成了落汤鸡。
苏秦的慷慨陈词都是在雨中完成的,霍司容必须顶着严寒、暴雨、狂风,任由衣襟吹乱,用无比执着的神态完成这幕戏。
“燕赵相附,赵之野心,远远大于秦。王忧虑秦国却不担心赵国,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台词大段大段地往外蹦,摄像机沿轨道行驶,从不同方向角度将苏秦的神态尽收眼底。
赵导摸着下巴说:“不错,注意打光。”
这部剧是现场收音,安装了防水罩的收音筒高高垂落。
林襄捏紧了手里的剧本,手心不知何时渗满细密汗水。他很清楚,再这么淋雨吹风着冷空气,霍司容的腿绝对受不了。
然而霍先生脊背挺得那么直,就像笔直陡峭的山峦,山峰之上,被吹歪了脖子的独松傲骨嶙峋。
闻尧急了,疾步到林襄身边,恳求他:“要不先算了吧,咱们先拍后期的成吗?林二,你不至于真要先生的命吧!”
林襄恍若未闻,两只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雨中的霍司容。
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看见当初倒在雨水和血泊中的自己,怀抱着满心渴望、不甘和怨怼,在霍司容怀中,揪紧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