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生气,只是有些意外。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被感染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平静情绪,生理冲动受病毒支配,他无法静心思考,整个人总是处于随时可能失控的危险边缘,就像方才对程殷商,他本心里并不打算伤他多重,一出手却停不下来,拆了两根骨头,还有些食髓知味,想要继续。
他本来也以为,谢从心与裴泽的事是会让他不快的,毕竟这两个人,他都萌生过占有欲。
但事实是,他听谢从心说完,却并没有觉得心情更差,这个消息甚至还没有程殷商那两声惨叫更令他有所波动。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太像个人了,更像外头那些每日游荡的丧尸,因为此刻他剖析内心,最直观最清晰的感受,依旧是破坏欲,是想把眼前的谢从心,以及即将见到的裴泽,全部撕成碎片,生食血肉的破坏欲。
他想到那画面,愉悦便涌上心头,像是已经得到了满足,他以带着好奇的语气问谢从心:“他不会跟我一样吗?”
谢从心一顿,迅速理解了他问的是什么,“不会,我持续为他输血,他的情况很稳定。”
周安发出一声嗤笑,以此表达了对这件事的不屑。
谢从心偏头凝视他的侧脸,缓慢道:“你本来也可以。”
“可以什么?”周安说,“可以跟他一样,被你输血吗?”
谢从心眉心微动,改口道:“现在也可以。”
周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踩下了刹车,把车停稳后才轻快说:“谢院士这是在招安我?”
“是,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可以为你提供和裴泽一样的治疗。”谢从心自觉地解了安全带,准备跟他下车,但门锁迟迟未解。
他回头看向周安,对方也在看他,目光甫一接触,周安斯斯文文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笑容,怅然似遗憾地轻声道了一句:“可惜,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是什么他没有说,只是开了自己那一侧的门,率先下车走至后备箱,从中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黑色防水袋背在背上,而后他绕到谢从心这一侧,用钥匙开了门锁,示意他下车。
谢从心下来站稳,周安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脚步跟随自己移动,语气意味深长:“这次可不要再跑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谢从心没有打算跑,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京城四四方方的建设格局算得上熟悉,在周安停车时,就已经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拆迁地,因为地段寸土寸金,周遭一整片都被拆了,周遭还能看到一点早前破旧民房的影子,中央写字楼拔地而起建到第五楼,因为地震和病毒的接连爆发而停工,外头带着锈迹的金属脚手架还没有拆去,某一根杆子的边缘甚至还挂着一个明黄色的安全帽。
这一片拆迁地的背后,是国安本部。
京城的中心地区,四处都定时会有军队清洗检查,丧尸早被扑杀干净,谢从心被周安按着,穿过砖瓦凌乱的工地,从没有防护栏的楼梯登上那座徒有骨架的写字楼,站在六楼顶上,看到了挂着鲜红国徽的国安本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