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走到路边的公交车站旁,仰头看了看站牌,目光掠过一排排或长或短的站名,想着林涧会不会也曾站在这里等公交车,会不会从这路过,会不会去对面那家网吧打游戏。
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儿他才发现,他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林涧的地盘,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熟悉的街道,这种“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时刻在趁虚而入,重重撞击着他的精神。他轻轻皱了皱眉,半晌穿过人行横道,进了那家网吧。
开了一个单间,里面设施很好,除了一台高配电脑之外还有个供人休息的沙发。何维身无长物,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回来坐在了沙发上。
屋子里安静到仿佛被抽成了真空世界,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及电子表的走字声渐渐远去了,何维低垂着眼,任由脸上未擦的水珠流进领子里,往后靠在了沙发上背上。
沙发真软,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柔软的东西总会给人安全感,诸如可以将整张脸埋进去的布偶和富有弹性的蹦蹦床,沉到最底时,身体达到平衡,触感是实在又安稳的。
何维现在十分需要这种感觉来让自己放松,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封闭的地方去安抚脑中那根绷成一条线的硬弦,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失控。
天知道,刚才在林涧面前,他差点就没忍住想找个僻静地方,将这个可恶的总在牵动他心思的人打晕,带回自己的领地。
——快忍不住了。何维在心中想到。
想将所有靠近林涧的人抹杀,把他们流放到虚无的空间,让其再也不敢染指他的心上人。
林涧只能是他的。
如果不行,他就要成为那个令林涧记忆深刻的所在,让他呼吸着空气时记得他,吃饭睡觉时也要记得他。
手机忽然响起时,何维原本昏沉的神色瞬间一凛,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浑身一僵,随后整个人都像是复生的枯草,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用看镜子何维都知道,自己眼中此时绝对明亮,就像是一只小狗外出觅食空手而归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窝里躺着块流着油汁的肉。
扑鼻的香味儿溢出来,还带着希冀的光。
林涧不该管他的。
可他还是惦记着他,尽管这人口是心非、不想承认,可何维看着闪动的屏幕,知道这人到底心软,舍不得他。这也是常常令他开心却又难过的一点,因为这说明,抛开暧昧感情的存在,他何维首先是林涧从小护到大一根汗毛都舍不得碰的弟弟。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他用尽浑身解数只想捧在手心里的人,这么好、这么独一无二的人,何维真的放不下。
只是这个人实在太残忍了,总在他刚拿到糖还未来得及入口时就给予致命一击,冷言冷语或是不屑嘲讽,又令何维忍不住暴戾心思,总想摧毁这个人的所有,他的好、他的笑容,让他全身心都属于自己,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弯下腰来伸手摸摸他、抱抱他。
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呢?
放眼望去,哪个人有我对你这样好?又有哪个人像我这么爱你?
他不信林涧真的对他没感觉,而且林涧当时的反应也确实足够证实——尽管他抵死不认,如果他不是以“何维”这个身份存在,是大学里或是任何地方从事任何职业的其他人,那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是另一种关系了。
或者就像林涧和他目前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一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