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是谁?”母亲又开口。
“我知道不是你,但我反复看了很久,总觉得有点眼熟...是院里哪家的孩子?”
听到这,何维心中一动。
放下信封之前,他已经将能认出来是林涧的照片都挑出去了,现在那里面剩下的基本都是背影和侧身,还是糊到脸都看不清楚的照片。
林涧很少回来,本身又觉得母亲有些严肃,因此只在逢年过节会来家里拜访,所以母亲认不出来很正常。
她之所以会说是“这种”,因为那些照片里有些内容足以令她察觉出问题。
她足够聪慧。
“不是这里的人,”何维终于开了口,面色十分难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头脑十分清晰,“是...我朋友。”
母亲眉毛一挑,面不改色,良久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男朋友么?”
“......”
“哪个是?穿帽衫的还是穿牛仔外套的?”
“......”
何维下颌绷得很紧,口腔中舌头顶了顶腮边,思索着怎么回答。
“我不接受。”
这时母亲冷不丁地开口,一改方才的轻松宽容,她直视着何维的脸,目光冰冷得仿佛能冻死人,久居室内而变得苍白消瘦的脸颊微微凹陷,她逼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接受,何维。”
我不接受你喜欢男人,也不接受你是同性恋。
“我希望你尽快改正错误,”她的声音像是无情的宣判者,明明还需要仰头看着何维,却丝毫不动摇,冷着脸看不出情绪,“我不会告诉你父亲,你最好权衡利弊,不要拿你的前程开玩笑。”
何维低下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屋里落针可闻,保姆出去买菜还没回来,父亲还在办公室。这间弥漫着压抑气氛的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坐在轮椅上的母亲。
眼前是几乎对着教科书来养育他的母亲,是短暂童年之后,剥夺他家庭和幸福感的母亲。
他压抑太久了,迫切地想脱离这里,去...去追寻一个发着光的人,如果真能得偿所愿,那么那个人将会是他苦涩无趣生活中最甜的那颗糖。
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重获喜怒哀乐,一直走下去。
于是何维再抬头时,向母亲深深鞠了一躬,脸上一丝表情都没了,仿佛并未听到母亲的指责,也不感到伤心动容,淡声说道:“我了解您的意思了,不过这件事已经在我心里藏了很久,近来愈发无法欺骗自己,这不是错误,也改不了,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影响我的前程和赡养您的义务。等父亲回来我会亲自找他谈,打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