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白天喝得水太多,郑凡是在后半夜被尿憋醒的,他房间中忽然充斥着腐臭味,像有一口停放了几十年的棺材,就连里头的衬布都没换过,起包浆了,而郑凡则被噩梦魇住,能察觉外部的变化,却死活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从床上起来,被安置进一个更加狭小逼仄,四周坚硬的物体中,郑凡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联想到白天那幅墙上的棺材画,画中那口棺材就不大,还非常穷酸简陋。
“完了完了,”郑凡心想,“早知道我这么轻易就会死,遗书该写得厚一点,这样看起来费劲,老板也就一时半会忘不了我。还有我老爸老妈……住校住着儿子没了,也不知道能赔几个钱。”
郑凡的遗言极其多,光是脑海里就瞬间过滤了成千上万个念头。
站点的夜晚只要平静下来就过得异常快,前后不过六个多小时,靠南的窗户上已经映出了橘黄的黎明,赵浅睡得不深,他带着轻微头疼,缓缓地睁开眼睛。
傅忘生有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但只是保护性质,丝毫没有轻薄的意思,傅忘生随之醒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警惕的从四面扫了过去,随后停在卧室木门上。
赵浅道,“门被撬过,但没撬开。”
老手们都有很强的安全意识,入住之前,肯定将房间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用东西抵住了房门的锁,阻止任何东西外来。
傅忘生昨晚也是纯靠暴力才怼进了赵浅的房间,不过暴力破坏动静太大,想要不惊动房间里的人完全不可能。
“天亮了,郑凡还没有来,”赵浅又叹了一声,“他那边应该出事了。”
赵浅虽然跟郑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了解这活泼好动耐不住寂寞的少年人,让郑凡单独呆一个晚上就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要是站点不主动分配房间,郑凡能躲在他们的床底下躲上一整晚。
“小凡这是第四站,他虽然看着年轻不稳重,但关键时刻知道如何保命。”傅忘生打了个哈欠,“就算遭了黑手,也能拖到我们去救。”
“不过……”傅忘生又道,“藏在乘客当中的鬼屡屡向我身边人下手,一定要先揪出来,留不得了。”
“巧了。”赵浅将沾满胶带纸的小镜子放进随身包里,他现在是个没有影子的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最安全的人。
赵浅道,“我正有个想法,要跟你分享一下。”
第47章
郑凡的房门拴得死紧,他还是新人那会儿就记住了傅忘生的叮嘱,睡觉前在门上动了手脚,从外面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
傅忘生形式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就直接破坏公物,两脚把门踹成了废品。
郑凡的被子平铺,里面没有人,而正对床尾的光滑镜面已经变成了画布,郑凡躺在棺材中,双手拢在胸口,眼睛根本睁不开。
趁着傅忘生查找床铺时,赵浅走到画布前驻足,他的指腹顺着边框滑下来,画布是嵌在镜框中的,跟普通装裱不太一样,赵浅尝试着晃动两下,左下角的画布就被剥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