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披一身墨色大氅,进了大堂摘了衣帽,帽下未束冠,乌发以宝珠彩络编着,左耳戴环,眸深如渊,左脸有疤,腰间挂一把精致的弯刀。这异国之貌惊了捕快,叫道:“胡胡、胡人!”
越州毗邻西北,百姓未曾见过胡人,只在茶楼听说书的讲过西北战事胡人凶残。今日圣驾进城,虽听闻有五胡议和使团歇在驿馆,但并不是歇在这家客栈。如今乍一见着胡人,捕快哇呀一声叫,呼延昊抬头,梁上挂着的灯烛彩红,映那青眸血红颜色,如在孤风雪影的夜里见一匹嗜血苍狼。
那捕快砰地一声把门关了,抵着门对暮青惊恐喊道:“将将将、将军!胡胡胡……”
“呼延昊。”暮青眉头皱了起来。
大兴与五胡议和,胡人各部族皆派王军勇士带质子入京,由那王军勇士担任议和使,偏偏狄部不同,呼延昊亲自带着三岁的小王孙呼延查烈来了。呼延昊称王不久,根基不稳,此时竟敢抛下部族前往盛京,旁人看他是胆大狂妄,暮青却深知他狡诈如狼,如此行事必有所图。只是这一路尚未瞧出他所图何事,只瞧见他每到入城歇息时,必来客栈打扰她。
“你下去吧,两国议和,他不会杀你。”暮青道。
“啊?”捕快未曾想暮青这时赶人,虽知她说的有道理,却不敢挪腿,“那他、他……”
胡人不是歇在驿馆?他为何来客栈?
“他只是闲的蛋疼。”暮青嫌吵,懒得听。
那捕快却嘴角一抽,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呼延昊立在门口,面色古怪,“本王真怀疑那日地宫中摸错了,你究竟是不是……”
女人二字尚未出口,暮青拿起桌上一只茶盏,飞掷向门口,呼延昊闪身躲过,那茶盏呼一声砸去楼下,啪地碎了满地。
“滚出去!”暮青寒声道。
呼延昊见她面覆寒霜,竟不怒,只阴郁地瞥了那捕快一眼,道:“叫你滚出去,没听见?”
那捕快指指自己的鼻子,俩眼瞪得老直,却不敢怒,只觉被呼延昊望上一眼,就觉自己是被狼盯上的肉,浑身不舒坦,当下便战战兢兢要出门去。
“等等。”呼延昊又叫住了他,“拿两双碗筷来,本王要与英睿将军一同用膳。”
两国虽在议和期间,但夜里私见狄王,还一同用膳,这事若传出去难保不被御史参一个通敌之罪。那捕快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言,转身便出了房门。
“饭摆在大堂。”暮青在房中道,“四双碗筷。”
“啊?”那捕快回头,不知四双之说从何而来,却见暮青已起了身,要从房里出来,呼延昊氅衣一拂,房门呼地关了!
只听屋里暮青冷问:“狄王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