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默不吭声地坐直了身体,又将盖在腿上的薄毯向上提到腰间,镇定道:“我只是没想到梁将军深更半夜跑到我这儿来当起了梁上君子。”
“我是受了邀请才进来的。”梁稷低头朝着几上看了一眼,“你不是最不喜姜味?”
荣焉低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碗热姜汤,眼睫微微颤了颤,却没接梁稷的话,而是道:“梁将军深夜而来,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不如直接说正事。”
“也好。”
梁稷目光转回荣焉身上,这才察觉到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中衣,因为方才靠坐的姿势,领口微敞,露出一小块白皙的皮肤,还有精致的锁骨。
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梁稷最为熟悉的美好。
梁稷的表情有刹那的凝滞,到了嘴边的话也全都丢在了脑后。大概是他停顿了太久,以至于荣焉狐疑地看了过来,梁稷抬手按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才重新找回思绪:“你与纪王府里那个药童究竟是何关系?”
荣焉微微睁大眼,而后轻轻笑了一声:“梁将军,你不觉得的自己管的有些太宽了吗?”
梁稷微顿,双手环在胸前,凝神看着荣焉:“方才我无意之中得到消息,那个药童在宴后不知为何冲撞了要回府的太子,现在人已经被带去了太子府。”
荣焉果然变了脸色,对上梁稷的视线的瞬间又平复下来:“他是纪王府的药童,我今日也与他第一次见面,虽然觉得有点可怜,倒也不至于为了他就去开罪太子殿下。将军要是专程为了这事过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梁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荣焉的神情,而后道:“在陇城有几个身份特别的魏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将人从太子府要出来。”
荣焉无意识地收手,突然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下意识扭头,看见了下午梁稷送来的那个袖炉。
“我倒是没想到梁将军这么好心?”荣焉薄唇微抿,“只要我需要的,梁将军都能答应?”
梁稷垂眸,正好对上荣焉那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面对这双眼睛的时候,梁稷从来都是予求予取,百般纵容,唯独除了一次——
前世,寿光帝因病至行宫休养,突然被人刺杀,因梁稷在场,刺客并未得手,当场自尽,宿卫掀去其面巾后发现这刺客正是跟随荣焉从魏到徐的近侍,寿光帝命人带荣焉来审问,事先得到消息的荣焉仓皇出逃,被人从府里翻出了其暗中与太子勾结,刺杀寿光帝助太子早日登基的密信。
寿光帝勃然大怒,不听辩解便命人羁押了太子,着梁稷率宿卫前去捉拿荣焉。
荣焉独自出逃,既无帮手又无援兵,迫不得已躲进陇城之外的山林之中——那里有一间简陋的草屋,当初梁稷带他入山打猎之时,曾在此处避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