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年多来头一次瞧见温道和别人说话,他把拂尘搭在臂弯上,姿态看起来很放松,显然并不戒备男人,但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大抵是话不投机,温道说着说着摆了摆手,余光瞥见站在远方没有过来的程透。他放下手,不再说话,白鹤般从水面上掠走。
陌生男人也回过头来,应该是认出程透,他勾起嘴角,冲程透招手。
犹豫须臾,程透走了过去。
男人把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口中说一句异邦话,程透当然听不懂,但猜是问候。做完这些,男人才换回官话自我介绍道:“是新来的第七位吧?我是陆厢。”
程透不动声色道:“程透。”
男人讲官话标标准准,全然听不出并非汉人,先前不认为他就是陆厢,看来是有些先入为主。
陆厢自顾自道:“这是花匠给我起的名字,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别的。”他笑时眉眼弯弯,化作月牙,“我本名叫查干阿日斯兰,意为白色雄狮。”
程透总感觉他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但陆厢至少表面上很友善,因此程透并没有很把他放在心上,尽管他有过打伤花匠的旧账。
一晃半月,这天万卷仓里来了群仙子,听说是朗上坊送来的,打今儿起每天下午都来听讲。陵宏师长也没留他,早早去到如意坊,染坊缺人手,青年心里松一口气,过去干活。
岭上仙宫里尽是修士,衣料颜色素色偏多,鲜少有大红大紫。这日却要染一匹正红色的布,即使花匠的红裙也不是如此鲜艳,这颜色,怕不是拿来做嫁衣用的。仙宫内有人结为道侣当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瞧这定量和布料,该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程透好奇心没那么强,但对面的老染匠在八卦,他也就顺着听开。全染缸好像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这布料到底是为谁染的,其他人都再清楚不过,说话像对暗号似的。一个稍年轻些的人随口道:“今年订得可有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