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在此缴获的罪证就装了足有几大车,其中有杜修的绝笔密折,有从冯四手中收缴的几十把雁翎刀,还有翻遍了邓志良宅邸之后挖出来的数十万两贪墨出的赃银。

至于那笔军饷,已经变成了南洋水师之中大部分的军械和火|药,此时虽是无法追回,但好在邓志良肥的流油,光是从他私宅中抄没的金银也已足够补上军饷的缺。

而冉广浩则是直接丢给了兑组,也并不要求如何医治他,不过是免得他流血至死罢了,至于伤残……靖王殿下完全不在乎。

留他口气将来好能说话也就足够了,谁还在乎其他?真要伤重死在了半路那也是他自己命不够硬!

等林林总总一堆事情大致处理完毕,早已是深夜时分,回到府衙书房的段铭承一进门就看见本应入睡的纪清歌却依旧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黑如点漆的眸色映衬之下,更显得脸上毫无血色,床边的几子上冷冰冰的晚膳点滴未动。

“怎么不睡?”段铭承眉头微皱:“你头部受到震荡,睡眠有助于养伤恢复。”

……一下午加一晚上她都一刻未眠?这样岂不是伤上加伤?本来她就已经吃不下东西,再不入睡,精神虚耗哪里还能养得好伤呢。

“……头晕。”纪清歌轻声答道。

她也想休息,今日这一遭本来也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又有伤在身,怎会不疲惫?

只是一合上眼就天旋地转,睁着眼的时候好歹还能依靠周遭景物有个定位,一片黑暗的话简直就是眩晕得难以忍受。

中途她也尝试过坐起身子,结果不动还好,一动更是连平衡都难以保证。

坐也坐不成,躺也躺不成,后脑处又是钝痛不止,简直就是比酷刑还难受。

“看得清东西吗?”段铭承抬手到她眼前试探着,纪清歌连忙转开目光……她本来就晕,他的手在眼前一晃,更晕了……

段铭承叹着气起身出去,不一刻便端了一碗清粥回来,几乎是半哄劝半逼迫的才喂她吃了半碗,见她实在闭口不肯再吃,这才搁了碗,自己袍摆一掀上了床榻,小心的把她抱起来,一手稳稳的扶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问道:“这样可好些么?”

纪清歌晕乎乎的靠在他胸前,心中感到一丝异样,却转瞬也就释然了——

人家堂堂一个王爷,自己不过是个商户女,还被除了族,说句难听的——算是什么东西?人家心慈关照一二,自己若是多心,倒显得心中不坦荡了。

而且……纪清歌下意识的拱了拱,这样半躺半靠的姿势,头部又有着稳稳的支撑,确实安稳了许多。

纵然合眼之后依旧眩晕,但耳侧传来的是清晰有力的心跳和绵密悠长的呼吸声。

……黑暗之中,并不孤独。

段铭承看她终于乖乖合了眼,总算放心了些许,她头部受创理应静养,但他却行程紧张。又不放心将她独自留在白海,可若是带她一同启程的话,山高水远,沿途颠簸,还谈什么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