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灾民的出现,建帝段铭启早就有所准备,提前就已经下旨处在并州和京畿之间的冀州州府尽力救济,多少能减缓部分灾民数量,勿使其继续流离。又早早就令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在帝京城外搭起了粥棚,严守四处城门,不令灾民冲击京城,如此才终于将结群而来的流民挡在了城外。

然而即便如此,数量愈来愈庞大的流民也逐渐让帝京百姓心中不安了起来。

流民聚集城外,天时又已渐冷,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员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一则要给老幼妇孺施粥,二则将流民中身强力壮的民夫就地征集,搭建临时的窝棚住所以备过冬,凡做工者按日领钱粮。

一来给流民找到了事做,顾上了温饱,二来也立下了规矩,每日好生做工,不令流民四处作乱,有了朝廷尽力赈济,这才总算是安抚住了民心。

流民也是百姓,若不是遭了水患无家可归,有谁愿意背井离乡乞讨度日?只要口中有食身上有衣,忍过这一个寒冬,待到明年开春,故乡水患平复,他们自然会回归故土,重新务农,休养生息。

从天子到百官,心中都有这个认知,但前提是,要能平安度过今年的严冬。

城外聚集的流民已有近万,如今就连帝京城内的百姓等闲都不敢出城闲逛,虽然朝廷在尽力救济,但又有谁能保证流民之中就真的全是善人?

就连普通百姓心中都有如此的担忧,而早就从靖王密函中得知了并州水患的来由和后续疑点的皇帝陛下更是不敢大意,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绷紧了神经,戍卫京畿的西山大营也对这一批流民聚集的地带严加戒备,为此,已经调任西山大营的安国公世子卫肃衡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着过家了。

世子夫人秦丹珠有些忧心忡忡,而纪清歌也同样惦记着远在并州的段铭承。

就如同每一次靖王出京后动向全无一样,这一次也是直到后来并州水患的消息传到了百官耳中,才有人猜测靖王是不是赶去了并州,而具体的消息直到朝廷紧急拍出的钦差抵达并州和靖王做了交接之后,也才终于确认。

而在那之后,靖王的身影就又一次消失在了众人耳目之中。

就连纪清歌都不知道如今段铭承究竟身在何处,她只收到过两次由天子遣宫人来传递的靖王私信,夹在密函中送抵御前,又被天子转交,但其上也不过是简单报了平安让她无需挂怀罢了,至于他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无危险,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越是不知道详细,纪清歌心中就越是挂念,纠结多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提笔写了一封回信,里面细细的叮嘱段铭承要注意安危,注意旧伤隐患,又叮咛药茶有无常备,细细碎碎写完一看,竟然足足写了两页纸。

纪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又重新删减了一遍,勉强浓缩到了一页纸,再也删无可删了,这才候着又一次宫人来送平安信的时候,红着脸递了过去,请他代为层层转交。

最终皇帝陛下拿到手的时候,神情微妙的瞪着那封好了口子的信封良久,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想要一阅的好奇心,而等这一封私人信笺终于随着天子密谕抵达靖王手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