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纪清歌时隔一年,初癸时疼得彻夜难眠,段铭承才惊觉此事的严重性。

后来更是多次借口种种理由请太医来给纪清歌诊脉,一次次的诊治结果终于让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而其中,比起有碍子嗣四个字更让段铭承心中惶恐的,则是那惊雷一般的‘有碍寿数’。

只要一想到这样不安定因素或许会有成真的那一日,段铭承就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窒息得让人心生恐惧。

生死最是无常事,无关出身,无关能力,无关权势,在生老病死这四个字面前,不要说是靖王,就算是天子,也不过是只能被动接受罢了。

可……那是他的小姑娘!

“清歌,瞒你是我不对,要怎样才能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纪清歌想要抽回手,段铭承察觉她的意图,连忙加了一分力道,纪清歌尝试无果便就不再动作,略停顿了片刻,问道:“医生说,我这一生将会子嗣艰难,段大哥,此事你也定是知道的吧?”

段铭承轻轻的嗯了一声,纪清歌点漆般的双瞳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这一句,音色起伏并没什么变化,甚至完全可以说淡然两个字,但就越是这样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就越发显得这个窈窕纤细的少女此刻有着些许的残忍。

——用看似平平的言辞直剖人心的那种残忍。

不留丝毫退避或者迂回的余地。

少女轻柔的短短一句问话,让这偌大一座院落顿时陷入了沉寂,此时院中早就空无一人,不说王府侍卫和飞羽卫,就连曹青都早早悄咪咪的没了踪影,曼朱原本傻乎乎的想守着姑娘,也被曹青不知拎去了哪里,略显萧瑟的院落之中,只有两人的身影看似紧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

面对段铭承短暂的沉默,纪清歌并不开口催问,只静静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两人额头轻轻抵在一处,男子挺拔的脊背微微弓起,头颅低垂,就好似向着面前这个臻首微抬的少女在虔诚的祷告一般。

片刻之后,靖王殿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清歌,关于这个问题,我有几个不同的答案,每一个都是真的。”段铭承的音色低柔和缓:“如果你不愿意尽信,那就挑你喜欢的信。”

“第一,你还年轻,才刚及笄,人生漫长,慢慢调养,总会有缓解的那一日。”

这个答案甫一入耳,纪清歌还没来及出声就被段铭承用眼神止住了言辞,她顿了顿,继续听他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