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秦肃冷冷地望向阶下一片狼藉,又嗤笑了声。“还有谁要替他们求情?”
今儿个帝君就连惯常最宠爱的平乐侯郝春都发作了,近日在长安风头正盛的安阳王秦典也自讨没趣,谁还敢再多管闲事?底下百官一个个都跟锯嘴的葫芦似的,只唯恐自己头埋的不够低。一开始惹祸祸端的新科状元郎张玧更是全身抖的筛糠一样,屁股露在外头,嗖嗖冒凉风,眼下连屁都不敢放了。
永安帝秦肃久久地瞪视底下群臣,咬牙冷笑了声。“今儿个,谁都不许求情,也不许给他们二人用药!这份疼,朕要他们活活地受到出征那日!”
没人敢接暴怒中的帝君的话茬。
大司空程怀璟只得又轻声叹了口气,抬眉望着秦肃。“陛下,已过酉时了。”
那意思,陛下您也该回寝宫安歇了。
永安帝秦肃倏地转头盯着程怀璟,一双鹰眼内意味不明,凶神恶煞般的脸上染满怒容。三息后,秦肃居然毫不回应,就这样怒冲冲地拂衣而去。
第52章 信
永安十五年秋日宴上闹的这出就跟长了脚的野草一样,长安城流言纷纷絮絮,竟然连远在江南办案的陈景明都听说了。
九月底,陈景明正在皱眉掂着手里头那封郝春寄来的信。这厮一向不靠谱,但他没料到这厮居然能不靠谱成这样!在宫中当众挨了廷杖,居然还能在信里嬉皮笑脸地对他道,小爷我一切安好,就盼着十月早点出征。要是小爷我运气好,这次出征西域能活着回来,一回来咱就成亲,你记得洗好屁股等着小爷我宠你啊!
陈景明气的要骂娘,又想到这厮挨完廷杖后不许敷药,也不晓得躺在自家那张红漆雕花大床上怎样哎哟哎哟地嚎,那句骂娘的话就怎样都骂不出口。
平乐侯府那张雕花的床在他眼前晃啊晃。帐子顶还吊着只白银镂花的香囊,里头装着那厮最爱熏的沉水香。
平乐侯郝春,就躺在他眼前哎哟地叫唤,转过脸,可怜兮兮地冲他龇出两颗雪白小虎牙,对他调笑道,小爷我就快出征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陈景明捏住信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厮是他命里的孽。他毕生自问目下无尘,从不能忍人,他这一辈子活了二十多岁,唯一念着想着、恨不能撕碎了吞吃入腹、又恨不能捧在掌心里拿一支细颈白玉瓶护住的,都是这位平乐侯爷郝春。
罢了,不过是孽而已。
陈景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那封信居然背面隐隐然有字,他忙不迭翻过来看,却是半句诗句。
那厮居然也会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