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宁试着擦去凌燃脸上的泪水,可凌燃的眼泪就像堵不住的洪水,停不住流不尽。

凌燃抓住杨安宁的手,他不敢用力,他怕这是一个梦,一用力杨安宁就不见了。

凌燃问:“安宁哥哥,你好了么?告诉我,你是不是好了?”

杨安宁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墙上的煤油灯。

“十二年,阿宁,竟然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他叫自己阿宁,时过境迁,竟然还能听到他叫自己阿宁。

凌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痛哭起来。

十二年,多么漫长的时光。

他先是以为杨安宁死了,后来知道杨安宁还活着,未等高兴,他就发现杨安宁早已被自己逼疯;而杨安宁,则在疯癫中度过了他人生中本应最美好的时光。

什么样的感情能够持续十二年?什么样的悔恨能够持续十二年?什么样的绝望能够持续十二年?又是什么样的痛苦能够持续十二年?

爱也好恨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一切的一切,此时此刻,在这昏暗的地牢里,都将迎来终焉。

对于杨安宁来说,过去的十二年是一场恍惚迷乱的梦,梦醒他还活在十二年前。他仍记得与凌燃的那些恩爱缱绻,可他也记得凌燃的残酷与欺骗。对于凌燃,这些可能早已变成往事;可对于他,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杨安宁拉起凌燃,说:“我们先出去吧。”

凌燃反握住他的手腕,打横抱起他,几步便奔出这幽暗的地牢。

杨安宁愣了愣,却也没有反抗,顺从地让凌燃抱他出了地牢。

地牢外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的杨安宁睁不开眼睛,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地牢中潮湿的霉味不复存在,吸入鼻口的是清甜的草木香。

深吸一口气,杨安宁终于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示意凌燃将他放下,杨安宁在地上站稳,他打量着凌燃,就像在看一件自己真心喜爱的珍宝。

地牢内灯光昏暗,杨安宁看不清楚,直到在太阳底下,他才将如今的凌燃仔仔细细看个分明——凌燃成熟了,他不再是杨安宁记忆中的少年,他的身材变得更加坚实,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岁月在他的身上刻下深深的印记,不知是不是他经常皱着眉头,他的额头上竟然有了丝丝细纹。可他仍是杨安宁记忆中的样子,他的双眸依旧明亮,他的双唇依旧嫣红,就连他哭泣时泛红的鼻头,都与杨安宁记忆中的少年分毫不差。

杨安宁微微一笑,说:“你长大了。”

“安宁……”

凌燃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从杨安宁痊愈的狂喜中回过神,凌燃却陷入迷惘,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杨安宁。杨安宁还没痊愈之前,他能预想安宁对他的态度,能料想安宁对他说的话;可痊愈的杨安宁,凌燃完全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两个人现在都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