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宁闻言倒没太惊慌,雪崩刚过,北胡人也自顾不暇,应该没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就这样大半个身子埋在雪里,等幸存的北胡人撤走。
余飞解下手缚,想要给卫思宁包扎眼睛。薄布刚一触碰卫思宁就疼得猛然一缩,他抬手虚护着眼,痛苦道:“不必了。”
他心里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可是又忍不住想,既然痛感是不是还没彻底坏呢。
可是他现在连睁眼都做不到,之前一直刺痛眼睛的白光彻底没有了。
就像之前缚在他眼前的黑布换了地方,裹上了眼球似的。
不知等了多久,埋在雪里的身躯渐渐冰凉、麻木。新雪落下来,在身旁越积越多。
卫思宁缓了缓神,轻声道:“雪崩可能还会有,不能再等了。”
他们能好运气躲过第一次,如果还有第二次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北胡人在原地集齐了一小撮同伴,可能知道随时还会发生雪崩,没多留就走了。
又过了片刻,确定周围再没响动了,余飞才慢慢使力,从雪坑里爬出来。
来不及缓劲儿,余飞趴**用手刨卫思宁周围的雪。
风吹在耳边,卫思宁长长叹了口气,叫道:“余飞。”他停顿了好一会,久到余飞以为自己方才是幻听。
他将手里刚刨的一抔雪沫抛到一旁,才听见卫思宁说:“让我自己来。”
“可是殿下……”他不敢说可是殿下你看不见。他吸着鼻子去看卫思宁的眼睛,血已经被风干了,一直晕染到脸颊。像是流了很多很多血泪。
余飞忍不住想,眼睛那么小的一块地方,怎么能流出那么多血,若不是总闻到隐约的血腥味,他都觉得像是用朱砂画上去的。
卫思宁沉默着,余飞不敢再动。看着卫思宁自己一点点从雪堆里挣出来,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脱力。
余飞想伸手去扶他站起,手刚碰到就被推开。
卫思宁说:“我自己来。”
他是看不见了,但不能认命当个废人,往后所有事他都要一样一样自己做。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雪埋在腰际,抬腿走路都很费劲。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走对了方向,十几步之后像是走上了一片高地,雪埋得越来越浅。
眼睛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弱,让卫思宁之前还抱有侥幸的心慢慢沉下去。
真被曲昀说中了,他真的要瞎了。
他忍不住开始心慌,瞎了之后怎么办,阿旻怎么办,皇兄要怎么交代,林悦曲昀他们会不会骂他。
他为什么要冲动跑出来,他如果再思虑周全一些,应该回武川等着喻旻,就不会累得好些近卫为他赔命。
卫思宁步子迈得沉重,心头突然漫上一层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