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维修中的楼房,一半被钢架与网纱包围,一半露出一排一排窗格。那些窗格里的白炽灯泛着青绿,室内景象一眼望到底。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这边还是繁华的商业街,转角走进另一边,就全是挤挤挨挨的破败老房,里面八个人住十坪笼屋,生存空间被压到几近于无。
这些楼房在郁蓝的夜色沉默着。
裴辛夷生出一种刻奇的悲悯来。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略停顿,接着看向他,“如果是你的,十年前我就该威胁你了,当时我那么求你帮我不是吗?”
阮决明眯起眼睛,在烟雾之中注视着她,“我怎么知道你打算做乜啊?不用混淆我,不要撒谎,你清楚后果。”
“不是。”
良久,阮决明说:“那最好。”他把烟扔到盒子里,冷然地走了出去。
他不相信她的话,但也害怕她会说出肯定回答。那些尚未理清的感情,会因此缠绕得更乱、更紧,恐怕再也理不清了。
砰地一声,门急速回弹。
裴辛夷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摸出烟盒。
她知道他迟早会察觉的,但没料到这么快。没办法,菀菀长得实在很像他,而性格又那么像她。
让他接触菀菀,实在很危险。
总有其他人会发现的。
*
阮决明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对面的裴安菀。中间隔着过道,三两位医生拿着银色的文件板走过去,他就再次看见了她。她微微蹙着眉,好像很淡漠,又好像有很复杂的情绪。
“菀菀?”阮决明站在原定,似乎没有气力走去她那边。
“八仔转移到病房去了,好彩妹让我来告诉你们。”裴安菀的语调如往常一般,但总让让人觉得声线不够平稳。
“菀菀,你刚刚是不是打开了门?”
“乜嘢?”
安全通道的门很厚重,足够隔音,除非推开了门,不然不会听见里面的谈话。如果有人推门,他不会没察觉到。
他心里松了口气,说:“冇嘢。是几号床?我先上去,你在这里等裴小姐。”
过了会儿,裴辛夷从安全通道出来,见着裴安菀有些诧异,问:“怎么在这里站着?”
“阮生让我等你。”裴安菀说。
她没有用“他”、“坏人”来代指,而是规规矩矩地说“阮生”。
裴辛夷不得不注意到这个细节,问:“他话乜嘢?”
“冇嘢,他先上去了。”
裴辛夷点头,去牵裴安菀的手,可被她躲开了。这在以往是常事,但这时裴辛夷觉出一点儿不对来,试探地说:“菀菀,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