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劝程维扬想开点:“你弟弟肯定是一时糊涂,说不定已经后悔了,你的养母……现在没事吧?”
私养一只“狗崽子”二十多年,还让他混进工人阶级队伍,是非不分,敌我不分,揪斗是必须的,检讨是必须的,惩罚是必须的,好日子是没有的。
程维扬脸色黯淡,他被困在11号院,养母一家又刻意对他封锁消息,他所知有限。
“是我妈送我来这儿的,过后还来看过我几次,最近两三个月……都没来了。”
甘露问他工厂的名字,说自己出入方便,可以帮忙去打听。
程维扬跟她一起回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喜颠颠报出重要信息:
“冠华食品厂,第五车间,糖料组,崔倩莉,四十多岁,齐耳短发,很热情的一个人,别人都喊她崔大姐……”
甘露被“冠华食品厂”噎住,程维扬也苦笑,朝她点点头:
“陪你过来的那个公社领导,就是我们厂长的小儿子,你可以让他帮忙打听一下。”
甘露想了想,离开姑妈的房间,去找卢南樵。
他应付完纪连长那些人,找了一个小战士帮忙,把甘露的大藤箱搬进后排最东侧的客房,被褥、日用、家具都是现成的,只要把经常使用的私人物品摆放好,就可以入住了。
两张单人床,暂时只住了她一个人,条件跟姑妈住的那间差不多,就是面积小了些,家具少了些,但定时供应热水,还包三餐。
这么好的条件,八成看了卢南樵的面子,她怕影响不好,蹙眉问他:
“会不会太照顾我了?”
“当然不是,你住在这儿是有条件的,除了帮扶甘金花同志,日常还要配合帮扶队写点材料,画一些宣传画。”
甘露懵,这儿的人也知道她会画画?
以卢南樵的谨慎,不可能主动说出来,她黑了顾首长全家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得尽人皆知?
卢南樵轻笑:“别担心,这儿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那件事,是纪连长私底下看过你画的抄本,帮扶队又缺少这方面的人才,临时调用你,我不好推脱,跟他说了你马上要考试,等考完了,再开始工作。”
甘露思忖一下,觉得没问题,答应了,问卢南樵程维扬兄弟俩的事:
“那个李维周,脑袋被驴踢了嘛,居然揭发家里人!就算他不把程维扬当亲哥哥,妈总是亲妈吧?这种事曝出来,他妈妈的日子能好过?”
卢南樵冷嗤:“妈妈和哥哥的日子不过好,他自己的日子好过就行了呗,你知道他为什么闷声不吭好几年,突然跳出来揭发哥哥?就是为了拿这件事当跳板,往上爬。”
甘露活久见,仔细想想稀松平常。
李维周揭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要么是被红色风暴洗脑了,要么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政治正确”不是他的追求,是他的遮羞布。
程(李)维扬和李维周,虽然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性格、本领、长相都天差地远。
论颜,哥哥高大魁梧,斯文俊俏,弟弟敦实,粗手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