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这些黑崽子就被排挤到同一个班级:初三二班,从班主任,到各科目老师,要么是黑五类,要么是反动学术权威,因为问题不是很严重,不够进牛棚,又躲过了全家下放农村的运动,降级到中学使用。
教书育人,戴罪立功嘛。
甘露恍然,明白丁老师的脸色为何那么难看了。
人家的得意学生都在“薅毒草”运动中受害,腾出位子给甘露这种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子女,一进一出,物伤其类,他能不伤心?
尤其是甘露这种还没考试,先进来借读占位的学生,用脚趾头想也明白,都不会是正牌的“贫下中农”,都是家里有关系、有后台的人,实验中学那二十个面向“贫下中农”的名额,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几乎算内定了。
甘露心里不是滋味,皱着脸不吱声。
卢南樵劝她:“这不是你的错,别想这么多,先好好上课,用实力向丁教授证明,你不是关系户,你能来实验中学,凭的是真本事。”
……
接下来两天,初三二班陆续又来了三个学生,甘露数数人头,像她这样的插班借读生,已经有十一个,总共才二十个名额,这些关系户就瓜分了一半多。
她试着跟这些“同类”交谈,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说自己是“贫下中农子女”,绝口不提自己有关系,包括甘露自己也是。
就只看摆在明面上的条件,这些小伙伴也很打眼,一大半都是支书的孩子,根正苗红的贫三代。
班上吃沪城商品粮的学生,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泥腿子同窗,心思复杂,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彼此之间泾渭分明,谁都不搭理谁。
还有一周就开考了,不止甘露这些人考,实验中学的学生也要考,分数不够就只能去念普通高中,甚至辍学进厂,丢面子又败前程,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啃书,刷题,估题,暗戳戳要求老师划重点。
丁教授从善如流,跟几个科目老师加班赶出来一套试卷,考前摸底。
甘露不出意外是第一名,总分比第二名高出十几分,宣布分数的时候,偌大教室为之一静,很多人扭头打量甘露。
她周围坐着的都是插班生,成绩普遍不行,比不上班里的沪籍学生,陡然出了她这么个学霸,惊讶过后,与有荣焉,一个小胖子不合时宜地大笑:
“哈哈,看他们还小瞧人,咱贫下中农不但成分好,成绩也好,把你们都考下去了!”
甘露zz,这货作死拉仇恨,别带上自己一起呀。
她赶紧站起来,极为谦虚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师,感谢同学,感谢党,感谢tv……
脱身以后,她直奔校门口的邮局,把自己的几张试卷卷起来,用挂号信寄给韩小梅,让她也赶紧刷一遍。
韩小梅虽然成绩不错,想进实验中学并没有十足把握,除了要跟关系户争,还得跟其它学霸争,强中选优,稍微大意一点,就得名落孙山。
甘露夺魁以后,被关注度嗖嗖上升,很快就被人扒出她跟卢南樵的关系。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堵不透,那一堵透,今天不透,明天透。
旁人或许还会保密,余佩兰那个大嘴巴,四处瞎比比,污蔑她跟小姨都是“狐狸精”,天生就会勾男人。
她的屁话这么快就传遍实验中学,高二一班的一个叫“赵秋玲”的女生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