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区里灯火通明,鞭炮声稀稀拉拉不成气候,焰火味和逐年递减的“年味儿”一样稀薄,于此相对的,却是愈发热闹的搓牌声,时不时还参杂几声苞米碴子味的叫喊。
这是三亚市最有名的东北人聚集小区,从入冬开始,就会有数以万计的东北人涌入,一直待到来年开春。
因为移居人群数量巨大,行踪稳定,这样的东北人又荣获了一个新的称号——新时代的候鸟族。
谭迟就是一个鸟二代,还是一只常驻首都蓟京的鸟二代。原本来三亚过冬的假期就屈指可数,而今年更是拜某人所赐,再创新低,变成了四天半。
花在路上的时间成本太高了,稿费应该再加一成的。
谭迟嚼着饺子想。
电视里的春晚已经接近尾声,今年最当红的明星演员正在一堆大红大绿里面争取混个脸熟,著名非著名歌手都爆着青筋声嘶力竭,混合着稀里哗啦的麻将牌声,也算是颇具华夏特色了。
而且很快,最具华夏过年特色的活动也启动了。
“迟迟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捯饬捯饬呢?天天走路晃晃悠悠跟没后脚跟一样,妆也不化,头发也不弄,这眼瞅就要变成剩女了。”
谭迟停住咀嚼,转头看向牌桌。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顶着满头的紫色小卷毛,描唇画眼,最奇怪的是,还戴着一副墨镜。
谭迟:?
旁边的谭爸、谭妈脸色已经算不上好看了。
“赶紧出牌,废什么话!”坐在墨镜大妈下家的是一个瘦大叔,一脸不耐烦拍下一张“东风”。
谭迟掏出手机开始翻相册。
“迟迟啊,你这眼瞅也要奔三了,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啊!”墨镜大妈的声音再次响起,“尤其是你这个工作,不是在家就是在剧组,天天都见得都是明星,是不是把眼界提的太高了啊?要我说,咱们都是普通人,还是要稳妥一点,明星什么的可都不靠谱!我认识几个姐妹,手里资源老多了,改天就给你介绍几个稳妥的。”
“别说了,快出牌!”瘦大叔嘀咕。
“九条!”墨镜大妈继续,“这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个啥,不就是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嘛,天天在外面野可不是个事儿啊——”
“啪!”
谭迟撂下筷子,起身绕过茶几,走到了墨镜大妈前,皱眉盯着她头顶的紫羊毛卷。
头顶的LED灯亮得耀眼,映得谭迟镜片后的眼睛又黑又大,幽幽闪着蓝光。
“干、干嘛?”大妈瞪眼后仰。
“你——”谭迟推了一下眼镜,“谁啊?”
三秒钟的死寂。
“噗!”瘦大叔和谭爸喷笑。
“我是你二姑!二姑!”大妈拍案而起。
“二姑?”谭迟调出手机相册,戳开“亲戚”收藏夹,快速翻阅好几页,总算找到了目标照片,举起手机放在“二姑”脑袋边对照了一下,愕然,“头发怎么变了?”
“这是我昨天刚做的新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