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粉底已经被油脂和汗水侵蚀, 呈现斑驳状, 基佬紫的眼影在台灯下尽职尽责闪着金光。
谭迟叹了口气,打开行李箱掏出卸妆水和卸妆棉,坐在床边怼了怼唐甘兰。
“唐甘兰, 起床卸妆洗脸,然后再睡。”
“唔——”唐甘兰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成功将半边眼影噌到了被子上。
随他去吧, 反正死不了。
谭迟起身。
“洗脸, 卸妆, 完成……”唐甘兰的表情很满足, 感情是在梦里完成了卸妆洗脸的大工程。
谭迟:“……”
送佛送到西……吧。
化妆棉沾上化妆水, 三下五除二抹掉浮粉眼影唇彩, 至于眼线……
谭迟举着化妆棉随缘抹了两下,却越抹越遭,只能又翻出棉签沾了卸妆油,费力把唐甘兰翻过来脸朝上,自己跪在床边,弯着腰,勾着脖子,用棉签头一点一点擦去眼线。
那眼线画得十分细致,加上酒店一如既往的昏暗光线,对于六百度的某位大近视来说,实在是看不清楚,所以越擦,脑袋越低,越擦,越靠近唐甘兰,到最后,眼镜框距离唐甘兰的脸还不到十厘米。
“终于擦干净了,我的老腰啊——”
谭迟完成最后一毫米的卸妆工作,正要直起身,突然,身下的唐甘兰睁开了眼睛。
谭迟扶着腰,僵住了。
唐甘兰整个人陷在洁白的床单里,脸上残留的卸妆水闪着蛊惑的光泽,睫毛湿漉漉的,黑浓的惊人——大约是灯光太暗的原因,褐色的瞳子显得很黑,像火中的黑曜石,锐利而侵略。
谭迟手指抽搐了一下,手掌顶着腰眼慢慢直起:“自己去洗脸——”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谭迟只觉脑袋嗡一声,重重摔进了床铺。
身下的床垫颤了几颤,弹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镜被摔歪了,视线一半清晰一半模糊,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有股炙热的呼吸吹在脸上,熟悉的牛奶香气变了调,好像被掺了什么不和谐的添加物。
左边的床垫被一只手压住,陷了下去,有只手摘掉了谭迟的眼镜,指尖碰到了她的鼻梁,滚烫得吓人。
没了眼镜的谭迟,就像是丢了宝剑的侠客,感觉完全没有安全感,心脏不由自主狂跳起来。
整个世界模糊了,牛奶的香味浓郁得恐怖。
一双瞳孔逼近视线范围,漆黑、深邃,翻滚着金色的锐芒。
谭迟脊椎倏一下麻了,双手紧紧攥住了床单。
艹!
谭迟想,怎么又是这个狗血体位!
谭迟咕咚吞下口水,低喝:“唐甘兰,你给我起开。”
上悬的那双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变成了漂亮月牙形,他的鼻腔里飘出了诡异的笑声,仿佛被什么不明生物附体了。
忽然,瞳孔中光芒退去,唐甘兰的脸空白了两秒,热乎乎的脑袋砸到了谭迟的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就是绵长稳定的呼噜声。
“……”
谭迟狠狠推开某人的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又眯着眼在床上摸索了足足三分钟,才找到了被唐甘兰压在身下的眼镜。
眼镜腿被压弯了,谭迟掰了半天才勉强带上,终于看清了某颗包包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