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纪朗身旁,偶尔会忘掉镜头的存在,看着纪朗笑或者发呆,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精湛完美的演技,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也会卡壳,卡壳了就下意识地看纪朗,或者手搭在纪朗的肩上,把头别过去笑。
纪朗就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任由傅星徽笑起来微微耸动的肩把震动传到他的后背上。
他有时候会显得活泼,有时候甚至会不好意思,害羞的时候他的嘴角会带着笑,让镜头外的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这种真实而感染力十足的少年感,现在已经很难在他的采访里看到了。
这些年也有过一些青春片来找他,他的外形可塑性很强,面容依旧年轻,演学生也不算违和,做到神似轻而易举,之前给一部爆红的电影客串早死的白月光,短短的几个镜头还引起过一阵热议。
他知道在镜头前应该怎么用技巧演出那种状态,演到让人相信他真的情窦初开,为女主角心动不已,但是好像一旦离开镜头,脱掉了角色的外壳,那些表情就很难再出现在他脸上了。
时间和经历在一个人身上带走的东西,是很难再拿回来的。
少年时代于他而言,是亲身经历过,沉沦过,又硬生生从身体里被剥去的一部分,他把他最后的少年时光,全部留在了《盛年》里。
傅星徽以前从来没有太在意过,直到今天,二十九岁的傅星徽抚摸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忽然很怀念十九岁时傅星徽脸上的神情。
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他表演出来的角色,唯独只属于傅星徽自己。
大概因为他很久都没回复消息,纪朗发过来一条,“哥,你生气了吗?”
傅星徽笑了笑,“怎么会?”
“我看了视频,你画的特别好。”
网线的另一头,纪朗缩在被子里,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眼睛很亮。
他手机里存着他画的傅星徽和傅星徽画的他,他把两张图一并发过去。
“哥,我当时要过这两张扫描图。”
他其实还想补一句:既然我画的好,那你能不能把头像换成我的画,但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然而傅星徽说:“看看我的新头像?”
“[开心转圈圈.jpg]”
纪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哥……”他有些艰难地打着字。
傅星徽对此一无所知,他表面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看着出现在同一个聊天界面的两个头像,心跳有点儿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什么样心情手速飞快地换了头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连手机里唯一的一个表情包都发出去了。
那个小猪原地转圈的开心表情包是他除了系统自带之外唯一的一个表情,还是他的助理小田硬要教他怎么存表情包的时候给他弄的。
傅星徽平日里需要联络的多数都是些连小黄脸都不用的大导演大老板,微信聊天里,充斥着成年人表面无趣实则话里有话的对白。
因而他以前觉得表情包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完全没有意义,能用打字和说话解决的问题实在不必多此一举去发表情包。
然而他今天就是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只能安慰自己,他真的很喜欢纪朗的那副画。
对面的“正在输入中”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傅星徽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该换头像的时候,纪朗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傅星徽扯了个谎,“晚上有工作。”
“哥,宋琦哥说你很辛苦,经常无缝衔接地接戏,你要好好休息。”
“还好。”最开始拍戏的时候是会觉得累,尤其碰上排戏很满的剧组,不过久而久之,傅星徽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熬了。
“哥,少拍点戏吧,”纪朗半开玩笑地说:“你都快三十了,换成码农都要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