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那位与夜谰有一面之缘的陆姓占卜师。
“师父,我该怎么做?”程雪疾俯身趴在夜谰心口上,惊觉里头一片寂静:“师父,他没心跳了!”
“不必惊慌。”陆公子抬手轻挥,亭台外的天空瞬间由白昼变成了黑夜,繁星点点,淡月胧明。再一覆手,又是日朗风清的白天。亭台外的池塘边上本有几只冒尖的竹笋,日夜交替后忽然变成了细竹。池水中几条红鲤一晃而过,不知去往了何处。
“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是虚假的,也不存在生老病死。”他合上手中书简,若有所思:“只要他还在你眼前,一切都可以挽回。”
“可我还是好担心……”程雪疾忧心忡忡地攥住了夜谰的手:“师父,您是仙人,可能不懂我的感觉吧……”
“我不是仙人。”陆公子轻笑,目光落在沉睡的夜谰身上:“我有两位挚友,困在了我触及不到的地方,生死未卜。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们躺在我眼前,哪怕是棘手的重伤,都比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得强。”
“师父……”程雪疾自知失言,垂着尾巴不再吭声。
自从他来到了妖界,一切都仓促到令他战战兢兢,仿佛将他在地牢里虚度的五年给补了回来。
他想不通夜谰到底对他抱着怎样的情感。这只大妖太奇怪了,想一出是一出,仗着自己生来强大便各种瞎折腾,一点都不惜命。
他只是只小猫咪,一只得过且过的小猫咪。主人对他好,是福分;对他不好,是命。早在许多年前,他便认命了。可夜谰给了他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变得不满足,半妖也是如此。不知从何开始,夜谰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趋于完美的人。所以他对夜谰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敏感,容不下一丁点的瑕疵。
“累了吗。”程雪疾失落地抚摸着夜谰的额头:“对不起……”
话音刚落,夜谰的眼睫突然微微抖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他腹部的伤口开始猛烈地喷射出黑烟,里头冒出一串串符文将他缠绕了起来。
陆公子神色一凛,急忙结阵压住了外溢的黑烟,冲惊魂未定的程雪疾低声道:“不太妙,这咒术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老蛟来了?!”程雪疾登时窜了起来,警惕地看向亭台外的世界。不消多时,只见平静的池水突然泛起了涟漪。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似是已至日落黄昏。涟漪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急速抖动的波纹,水沿着纹络不断下沉,中间空出了一个黑色的洞。
陆公子起身,缓缓步下台阶,于池塘边负手默立,本患残疾的双腿竟如正常人一样站得笔直。一道黑影自池塘旋涡中缓缓升起,浑身披着池水。完全现身后,水哗啦一声落回了池塘。
程雪疾登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挡住夜谰面前。那人一身灰袍,手持法杖,上头的铜铃微微摇晃,竟是白巫族长!
“阁下是……占星师?”白巫族长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面露讶色:“果真年轻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