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帕雷萨。”它不知道哪来的笃定,还向前踏了一步,“你第一次见到我这副样子时就是这个表情。”
约翰觉得自己很冤……难道不是任何人见到一个人唰的白头都会是一脸受惊的表情吗?
在他把自己的吐槽说出来前,对面的龙又发话了:“你想摸摸它们吗?”话音落下,它真的拾起自己肩头的白发,朝约翰递过来。
约翰坚决地摇摇头:“不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这和您的好朋友截然不同吧!您瞧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悲伤的是,这龙告诉他:“你当初也是这样,摆摆手,告诉我说你当然不想——你是帕雷萨。”
卧槽!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更暴击的是,它还补充了一句:“可你当时是言不由衷,你后来最喜欢玩我的头发了。”
我的天啊玩你的头发你朋友是变态吗我绝对没有恋发的癖好的好嘛!!!他愁苦地看着这家伙,想着怎么说服它。可是看着看着,觉得绝望。这头龙看起来很不正常,眼神里透出做梦一样的狂热。再算上刚才它屡次对约翰的否定置若罔闻,只知道坚持自己的想法,一个劲坚持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帕雷萨……约翰怀疑,该不会,这龙是,妄想症之类的神经病吧……好朋友死了打击太大,所以沉浸在对方仍旧存活于世的幻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先生,”约翰苦着脸说,“我真的不认识您……”
他被突然逼近的龙吓了一跳。
上一秒,它还离他几步之遥,这一刻,它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约翰的拿酒杯的手被猛地推一下,里面的液体撒了出来,沾湿了两人的衣服。那双金黄色的,有一双竖瞳的眼睛向下一瞥,紧接着,约翰的酒杯从手中被夺走,自个儿飞到了桌子上——而他面前的怪物根本动也没动。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权威。约翰几乎停止了呼吸。那张金眸白发的脸离他这么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睑上纯白的睫毛,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冰冰的气息。他感到恐惧,他屏住呼吸,如果他能控制更多,他会让自己心脏停跳,体温降低。他想让所有生命的体征化为乌有,自身的存在从此消失——只要别让那属于异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下一秒,约翰从那种让他无法思考的恐惧中摆脱出来——主要是因为这家伙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嘴里神经质地低声叨念着:“是你,是你,真的是你……帕雷萨,是你,是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它的鼻尖几乎快贴到他的鼻尖上,它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身上,它面容上失而复得的喜悦传达到他眼底,它的手不轻不重的力量压在他肩头……它太像人了。如果一个东西太像人,能让你感到它有呼吸有心跳有感情有感觉,你就很难纯粹地只对它的存在感到恐惧了。
约翰稍稍放松了些。他想,最好的朋友死了也是个挺大的打击,或许他应该好好安慰一下这个正在发疯的家伙,先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再尝试着让他理解这个事实:你的好朋友帕雷萨死了,我是约翰,不是你的好朋友。
事后,约翰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太温和了。他当时应该当机立断直接上去揍一拳,不管有没有用,也不应该就那么毫无预备,让这个神经病给咬了。
是的,他被它给咬了。这头脑子不正常的龙看着他,突然就拉起他的一只手,在手臂上狠狠来了一口,动作迅猛得叫约翰根本没反应过来。
“啊——卧槽!你他妈在做什么!”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上下夹击刺破了他的血肉,他的骨头发出破碎的声响。约翰一下子冒出冷汗,但其实不是疼的,只是吓的。
他一点疼痛也没感受到。
然后神经病松口了。约翰发誓,他的确是被咬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排令人胆寒的猛兽的牙齿从他的骨头和肉里抽离,血涌出来,一部分沾到了咬他的人的下巴上,更多的沿着皮肤蜿蜒而下,温热,湿润,滴到地板上,连空气里都氤氲开铁锈的腥味。
神经病抬起头看着约翰,嘴边和下巴上都是约翰的血,样子十分骇人。约翰用力把手抽回,没想到对方也恰恰在此时松手,结果他没收住力,撞到了柜台上。被撞疼的感觉清晰地传过来,提示他手臂没有痛感十分异常。约翰抬起自己被咬伤的手臂,想看看伤口,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只有血迹,没有伤口。
“是真神干的,你复活半年多了……”约翰听到神经病轻声说,“可他们却没告诉我任何讯息……那帮该死的……”
“打住,先生,打住!”约翰说着,绕到柜台后面,准确的摸到了电话。这下他仿佛有了底气,好像他手里捏着的话筒是什么危险的杀器,可以屠龙弑神。他对龙说:“我请您离开,我最后说一遍,我不认识您!”
白发的男人微笑着看着他,嘴上都是约翰的血。通常来讲,这场面应该被称为威胁,但不知道为什么,约翰觉得它的表情是悲哀。
他觉得它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明白了,”他对约翰说,声音逐渐抬高,“这是诸神卑鄙的诅咒!他们通过复活你来折磨我!!帕雷萨,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
“先生!”约翰喊起来,举起话筒,“我警告您,如果您再不离开我就叫警察过来请您离开!”
这头龙的瞪视几乎要让约翰握不住话筒。可谢天谢地,警察是管用的。它最终消失了。
顷刻间凭空消失,就像熄灭一个本不存在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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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莱尼·盖沙
“你喝醉了,或者那家伙是个幻术师,拿你寻开心。”莱尼说。他接过约翰递过来的盘子,熟练的操纵流水把上面的洗涤液和油污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