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不是那么轻易会死的,”男人反驳,“最弱小的龙,死起来也惊天动地。而莱卓很强大——您是凡野精灵,肯定对魔法比常人更精通。您知道越强大的龙,死亡引发的魔力污染就越可怕——所以屠龙协会当年提倡把龙封印而不是杀死——”

“那它现在被封印在哪个地方,也没差。”精灵冷笑道。

“封印需要的载体不是这艘船能提供的——他们也许是把它削弱了,但如果我们能找到它,解开禁锢的话……”

“谁来解呢?您别看我是精灵,我对魔法阵并不精通……”

“我对魔法阵颇有研究,”他说,“我是魔理学家。”

精灵眯起眼睛。

“您不会魔法。您周身毫无力量涌现。”

“伟大的魔理学者席加也是一位非魔人士,”他回答,“您该不会是那种抱有歧视的人吧?”

精灵一时语塞,露出恼怒的表情。但她很快又开始冷笑。

“所以,就算真的守卫还在,您也能把它解救,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可是被囚禁,出不去了!”

“还是有点意义的,”一直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的约翰突然开口,“我们逃出去吧。”

精灵和男人看向他,一个不可置信,一个充满期待。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逃?”精灵的眼睛里写着几个大字:哪儿那么容易!

“这个货仓是可以用人力砸碎的吧?”约翰问。

“那需要闹出不小动静。”瓦露缇娜警告他,“更别提上面还有电击的魔法。没人会帮我们,没人愿意——在我们搞出破坏前,这动静就已经引来了守卫,把我们杀鸡儆猴。”

“那个电击魔法倒是很容易解决,”中年人说,“如果所有人同时把手放在墙上,魔法阵的功率平分下来就不足挂齿了。”然后他收到了精灵的嘲笑:“你怎么能指望这些胆战心惊素不相识的人会愿意听你这个不会魔法的魔理学家的话?”

但是约翰站起来,向木板钉成的墙壁走去。瓦露缇娜惊呼出声:约翰把手放到了墙壁上。

电流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亮,约翰痛苦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把手移开。整个仓库里的目光渐渐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咬着牙,然而脸上扭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他开始砸墙。

瓦露缇娜怔怔地看着约翰,她向前迈了一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似乎是羊群效应,渐渐地,有人开始模仿他。最初几个人完全不像约翰,他们被电流打得大声痛呼,好像落在他们身上的电和落在约翰身上的电不是一个等级一样。这本应让所有人心生退意。可是,看到约翰不顾一切地姿态,脸上坚定而胜券在握的神情,他们却又觉得自己无法坐在那儿干看着。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砸墙的行列。有些人惊恐地阻止这一切:你们想要做什么?引来守卫拉着所有人陪葬吗?快停下来!可惜他们人数太少,声音太小。只能绝望地看着周围人做出自取灭亡的举动。

*

赫莫斯脚步停顿了一下,皱眉。他手臂上的咒文在发光,龙的生命力源源不断流向誓约的另一方。赫莫斯感受到了帕雷萨的疼痛,感受到他正在受伤。因为誓约的缘故这伤没什么大碍,但他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折返去找约翰,而是继续走过这条挂着层层警戒和防护的走道,来到他的目的地。

他看着门上的咒文,凝神思索片刻,然后在两个关键的地方添了几笔,改变了魔力的运行又不惊动设下它的人。

他推开门走进去,灼热的灰烬和火星朝他扑面而来,却没有半分落在他的白风衣上。一个人形的生物趴在房间的中央,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他的指甲已经变成利爪,尾巴来回摆动,翅膀在身后摇曳。可是他的变形到此为止了,两根炼金术的产物刺穿他的肩胛骨,把他钉在紫色的魔法阵中央。他发觉有人进来了,费力地仰起脸,亮出他的獠牙,红色和紫色的鳞片浮现又消失。这威胁的姿态和刚才甲板上行凶的龙如出一辙,它们的脸也一模一样,怪不得连船长都会把他们错认。

然而,他金黄的竖瞳看到来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后,露出了迷惑。

“您好,”赫莫斯说,“我是黑渊秩序部特别顾问,基于龙王和她不可违逆的意志,我来插手您和您的兄弟间的斗争。”

然而这头龙,在听到这话时显得十分茫然,直到听到兄弟这个词——他露出暴怒的表情,剧烈地挣扎起来,鲜血从他的两肩留下,在空气中发出爆裂的响声,迸发出一大串火星。这就是这间屋子看起来像火灾现场的原因。

“我现在正在赶时间,”赫莫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所以我要用点非常手段聚拢您涣散的精神。那可能很疼,但我向您保证,那是我力所能及的最适合的方法。望您谅解。”

他向重伤的,濒临暴走的龙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