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如梦初醒,皱了皱眉,扬袖在陆九思周身落下一道结界,而后屈指弹了弹蛋猪脑袋上的菊花,低声道:“你好歹也是一位帝王,何苦把自己打扮得这么丑?”
“好了,陆九思他们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变回来吧。”
蛋猪闻言怔了怔,眸里掠过一丝愠色,有些不甘心地打量着自己此刻的模样,鼓着腮帮子瞪着谢谙,瓮声瓮气地辩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这么可爱。”
谢谙:“……景帝,你死前是不是把自己眼睛戳瞎了?”
“谢谙,你再阴阳怪气一下试试。”景帝面色彻底垮下去,神情阴郁。
“你自己长得丑还有理了?”谢谙嗤笑一声。
景帝:“……”
“行了,你要是特意来跟我吵架的就算了。”谢谙不耐地摆摆手,“我那阵法困不住二哥哥多久,他很快就会找来。”
听到谢谙提及江景昀,景帝胸中积攒的一团怒火猝然消失,悻悻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依旧不爽地瞪着谢谙。
可景帝越想越不甘心,干脆也不要脸了,把记忆深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点一点抖落出来,梗着脖子回道:“也不知道早些年绑着两个□□花辫,脸涂得跟猴屁股在街上捏着嗓子唱山歌,一个劲吹嘘自己是天仙下凡的人是谁。”
谢谙:“……”
瞥见谢谙又沉下几分的面色,景帝眼里染上几分欢愉,有些得意忘形地冲他抬了抬下巴,扬起一抹挑衅的笑。
谢谙是真的懒得跟这个傻子说话,这么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谢谙默默打开那道金卷轴,里面赫然躺着一片镂空的金叶子。他仔细瞧了瞧,发现叶尖有一簇类似于羽毛的东西,不时散发着点点金光。
“千里燕?”谢谙诧异地看向景帝,“这是你从褚齐那里拿的?还是顾行止给的?”
千里燕与盛年重来一样都能还原事情发展的经过,但盛年重来容易受施法人的影响,千里燕则不会。
千里燕是临水照花轴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都不是。”景帝摇摇头。
“那是……”
“是我从褚齐那抢的!”还不待谢谙把话说完,景帝陡然打断道,提及此事,脸上满满的自豪,“他抵死护着,我就往他脑袋上揍了好几拳。”
“不过这些年到底是疏于修炼,手下的力度还是太轻了。”
太轻了?
谢谙不由自主想到褚齐脑袋上破的洞,视线在景帝那还残留着血迹的手掌上看去,嘴角轻抽,单靠拳头就把人脑袋砸破了还说力太轻了?
“我生前攻进白凤国的时候,那些皇室子弟一个个自戕,誓死不从,倒有气节。唯有这小子杀了自己的亲爹,把他的头砍下来送我,舔着脸让我饶他一命。我当时人不舒服,估计是犯病了,加之看他那副猥.琐相觉得恶心,就把他脑袋砍了,让父子俩一起去地府作伴了。”景帝话语里满是嫌弃。
“知道鹿鸣山一事也有他参与后,我恨不得再把他脑袋砍下来一次。”
谢谙问:“那你为什么不砍?”
“他要是死了我怎么给你拿临水照花轴?你是不是傻了?你的脑袋不会真的磕到哪了吧?”景帝用一副看待傻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谢谙,“要不我给你治治?”
谢谙:“……”
谢谙深吸一口气,别过身不再看景帝,再说下去他怕是会忍不住跟人,哦不,跟死人打起来。
他低下头把另外两个卷轴相继打开,只藏有一张泰安帝的手书,其内容便是寥寥几字字:“直取梨花谷。”
下面印着正是泰安帝的青龙私印,印章上的青龙尾端系着一个滑稽的蝴蝶结,而那蝴蝶结是他年幼贪玩时给刻上去的。
因为此事他头一回被泰安帝责罚,故而记忆深刻。
苍劲有力的笔锋,熟悉的字迹,使得谢谙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浮现出两张脸。一张和蔼可亲,一张正颜厉色,最后慢慢融合成一张素昧平生且令人深恶痛绝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