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爱意与痛苦交织翻涌。
沈玉霏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眼睛,静静地等待梵楼的回答。
他看过梵楼为自己死的模样,不介意今生对梵楼好一点。
……也只有一点。
“只给你一次机会。”等得久了,沈玉霏耐心耗尽,恹恹地移开视线。
梵楼的视线太直白,他心里滚过阵阵恼意,转身往卧榻前走。
层层阵法跟随他的脚步升起。
金色的符文闪烁如银河,赤金色的蝶,灵活的鹿,依次显现。沈玉霏的身影逐渐被它们包裹,成了一抹玄色的暗影,不受控制地消失在梵楼的眼底。
梵楼拼命地眨眼,直至彻底寻不到宗主的身影,才沉沉地垂下眼眸,一声不吭地跪了回去。
暗红色的血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衣摆下沁了出来。
梵楼想,他又把宗主惹恼了。
他……不配将脸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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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门内,一间刻满符文的密室内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可是突破时,出了岔子?”
“……体内灵气紊乱,怕是先前受的伤……”
“……不妥,不妥,再拖下去,怕是鸣之于修行一路上,再难走远!掌门师兄,你要尽快做出决断啊!”
砰!
砰砰!
话说声瞬息间被灵气的震荡掩盖。
宛若实质的灵气化为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打向了密室的墙壁。
墙上符文有感而亮,散发出刺眼的血红色光芒。
但这样的光芒非但没能遏制住灵气的巨浪,反而引起了无穷的反扑。
吼!
野兽般的嘶吼将屋内众人震得耳鼻出血,灵台巨震,几乎站立不稳。
“不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长灯真人。
他手持拂尘,横于胸前,对着密室正中怒喝:“结阵!”
站在长灯真人身侧的几个长老闻言,连忙也执起拂尘,低吼:“阵起!”
血红色的阵法破土而出,轰然于半空中汇合,锁向房间的正中——那里漂浮着一颗暗红色的“茧子”。
“茧子”随着阵法的靠近,有规律地弹动,好似一颗活着的“心脏”。
玉清门如今修为最高的几位长老屏息凝神,手指疯狂翻动,阵法不要钱似地结了一个又一个,可惜,那“茧子”跳动得却愈发疯狂。
噗!
终于,一声轻响打破了密室内的死寂。
“糟了!”长灯真人瞳孔一缩,刚欲再次扬起手中拂尘,就被一股巨力震飞,整个人被压入密室的墙壁,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人形印记。
“掌门!”
“掌门师兄!”
惊呼声四起。
发出轻响的“茧子”却无声无息地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于众目睽睽之下,从中探了出来。
那哪里是茧?
分明是个被密密麻麻的符文缠绕住的人。
他身上的符文实在是太多了,血色堆叠,才会被误会成是“茧”。
“沈——!”
刺耳的咆哮伴随着符文的碎裂,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沈……”
那声音逐渐凝实,诡异地落在一个温文尔雅的音调上。
“咳咳。”长灯真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见符咒中隐隐露出一具熟悉的人影,倏地泄了力,重新瘫坐在地上,“徒儿……徒儿!”
最后一层稀薄的符文轰然碎裂。
孟鸣之悬浮在半空中,木然地打量着周身的情状,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他眼底迅速弥漫起惊骇,继而,所有的情绪又如石沉大海般褪去。
孟鸣之落于长灯真人身前,恭敬跪下:“师父。”
长灯真人虚弱地勾起唇角:“好……好。”
“你……很好。”玉清门的掌门欣慰地拍着孟鸣之的肩膀,眼底迸发着浓浓的狂热,“压制住了老祖的……师父没白疼你。”
孟鸣之垂着头,掩去了唇角的冷笑。
他扶着长灯老祖离开密室,入眼,是无数身着青色弟子服的玉清门弟子。
他们循声望过来,目光殷殷。
“师兄。”玉清门内弟子接二连三地弯腰行礼。
孟鸣之的双脚像是扎了根,迟迟没有挪动。
长灯真人当他疲累,叮嘱了几句。
孟鸣之恍若未觉,喉结一滚,咽下了满口的腥甜。
回来了。
孟鸣之咬紧牙关,竭力抑制着心里的狂喜。
沈玉霏……
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