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方立即道:“阁老此言不妥,嘉靖乃是我朝当今的年号,怎么就要避讳了。又不是‘厚’字,或者‘璁’字,或者火字旁边的字。这天下间,无论是官府文书末尾,还是民间用于纪年记时,都有嘉靖二字,难不成也要避讳。如此,又该替换成什么词,这不都乱了吗?”
大家一想,是这个道理啊,嘉靖二字不过是一个年号,用来记录时间的。如果了连这都要避讳,大家还怎么记录时间。比如一分公文中要求某地务必在嘉靖四十年三月二日之前将赋税尽数解送到户部,不用嘉靖二字,不知道日子,还怎么做事?
都纷纷点头:“李大人说得是。”
严嵩一时辞穷,他刚才也是急了,故意挑的错。
当下一窒,心中一动,又想出另外一套说辞:“好,就算嘉靖二字不犯忌讳,可民间一提嘉靖都知道是万岁爷的年号,也以我嘉靖皇帝称呼当今圣上。殿试何等严肃的场合,总得要提一行以示尊敬。这卷子,格式上却是不对了。”
说完话,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就径直提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叉。
有这个叉在上面,本次考试又如此激烈,这份卷子却已经和状元无缘了。
严嵩的强词夺理让李春芳大为不快,他是天子近臣,也不惧怕这个首辅大人,正要在反驳。
次辅徐阶叹息一声:“这份卷子的文章和书法确实是一甲无疑,可惜格式上却不对。”见李春芳嘴唇一动,徐阁老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李大人不要激动。
“无论怎么说,靖字不提行,确实不太合适,若真要论起这个理,也说得过去。不过,将他放在三甲之中,也不公平。本官以为,先不放进前十之中。单列一本,连同前十荐卷一并送到圣上驾前,请万岁恩断吧。”
大家这才同时点头,说,既然有争议,就这么办吧。
也就不议了,各自回桌看自己的卷子。
李春芳这才罢休,他心中也是叹息,按这份卷子水准和书法,应该是吴节所作。
本期殿试,别人倒无所谓,对于吴节和申时行,他李大人是非常看重的。申时行乃是名满江南的大名士,这样的人若不取了,传出去,却是一个笑话,也显得考官们有目无珠,没有水平。
至于吴节,名气比申时行还大。况且,他还是天子门生。若真伦起来,同李大人他也是系出同门,在朝中同为一派,所谓“帝党”是也。党同伐异,自己要相互提携。
再说,吴节已经连中了解元和会元,如果再中个状元,那可就是连中三元,大大的美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