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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流言,又或许是以为他能让章渝听不到不该听到的东西,反正赵瑾竟然真的干出来了。现在赵瑜也只能企盼这流言不会传到章渝的耳朵里,不然县中的政务一乱,这仗要想赢,真是难了。

赵瑜叹了口气,转头对赵武道:“文兄弟这顿打也不算白挨,虽然练兵的差事被夺了,但回衢山岛后,那里的事务我还是交给他的。有他在衢山看着,赵子曰那村货也不至于闹出乱子。”

虽然心中依然愤怒难平,但赵瑜都不愿再提了,赵武也只能忍着,他恨恨的:“在衢山养伤总比在县城里好,至少不用担心吃食里有人下毒。”

赵瑜知他成见已深,也不再劝他。他扶着船舷,看着海上。月光如水,清辉映在海中,波浪起伏,却如银汤一般。周围千帆竞驰,船影重重。东南风从后吹来,桅顶的战旗猎猎作响。离蟹浦镇已经不到十里了,从杭州来的官军舰队现在正停在蟹浦港中。

杭州水军是六月四日从钱塘出航南下的。虽然杭州与明州之间有运河直接联通,但那条东晋时沿山阴故水道开凿出的西兴运河(注1),只能通行七百料以下的纲船,杭州水军的船只大部在千料以上,难以行驶,只能转行海路。

不过,杭州水军都是河里的鸭子,到了海上就要晕船,只敢沿着海岸航行。而且还依着内陆河道里航行的规矩,昼行夜泊,到了晚间必然要找个港口停下来歇着,太阳出来后,才敢收碇启航。

这乌龟一般的航行速度,也就给了浪港海盗们偷袭的机会。当杭州水军的船队刚出浙江口(注2),在那里伪装成渔船进行哨探的船只,就日夜兼程赶回来报信。当赵橹受到敌情战报,便起兵出阵,正好此时赵瑜守完蔡禾的七七,绕道衢山,押着马林溪新造好的第二批六艘战船,回到昌国本岛,正驶入舟山渡。赵橹一见,心中大喜,便命赵瑜指挥几艘新船跟着出征。

由于逆风而行,杭州水军每日行进路程不到三十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浪港海盗的监视之下。来往于途的斥候船络绎不绝,把杭州水军的每日行踪都一一报上。

到了昨日傍晚,新的情报传来,道杭州水军已经到了蟹浦镇。蟹浦离大浃江口只有二十里,又是海盗船只经常出没的地点,按理说,官军舰队此时应该趁夜急行,直入大浃江,方是安全之法。赵橹等头领也是如此推断,便命全军在大浃江口守着,以期给官军迎头痛击。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到了半夜,一条快船方带来消息,那官军舰队竟然在蟹浦又歇下来了。

如此大礼,岂能不收。赵橹旗舰上,一盏灯火忽隐忽现,那灯号传下大当家的军令,却是直取西北,全歼敌军。

船头破开海浪,点点水沫溅了上来,但转瞬就被海风卷走。虽然已是盛夏,但凌晨的海上依然凉爽。轻薄的海雾在船板上凝成露水,一颗一颗,舔一下,极是甘甜。这艘千料新船造好不及一月,淡淡的木香还在甲板上飘着,木板间也不像老船那般平滑,还有着几许毛刺,扎着脚,又痒又痛。但船上没人抱怨,都光着脚,在甲板上走着。这艘自家出产的战船,比原来海盗们所拥有的大部分船只都大上不少,对比着周围低矮的帆蓬,这艘船给了他们无比的信心,人人都有着必胜的欲望。

海岸线近了,蟹浦港已在眼前。旗舰上的灯火在闪耀,三十艘快船从船队中抢前而出,这些船上都满载着柴薪油料,战火将由他们首先燃起。

“不回你的船吗?”赵瑜看着火船突前远去,随口问道。

赵武鼻子哼了一声:“回去干嘛?又轮不到我们动手!”

赵瑜惊喜地扭头看他,“怎么看出来的?!”赵武进步之大,跟赵文一样,都出乎他的意料。

赵武抬头傲然看着前方:“不是说杭州来的官军有七十条船嘛。蟹浦港就那点大,几十条千料战船挤在里面,就算所有人都在船上,不花上一个时辰也出不来。就像曹军在赤壁一样,所有船都连在一起,只有被烧的份。当年,周郎火烧赤壁,今天,浪港照样火烧蟹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