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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庆深表赞同:“确实如此。”吊床是个好东西,而衢山船的船舱布置则更加精妙,要说起船只设计,马林溪的确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名匠师。

密集的脚步声在甲板下响起,渐渐移到舱口,一批百人的郑家子弟兵着甲持兵,跟着几个头领,分队成列,行了上来。在郑庆、郑凌身前,整队排列,齐齐低头行礼。他们是此战先锋,而其余三百士卒还在底舱守候。

郑庆颔首回礼,立在众人面前,也不多话,一指远处的衢山阴影,引得众人齐齐望去。厉声道:“衢山就在那里,金银财帛也在那里!能抢到多少,就看你们本事!若不想再过苦日子,今天就给我拼命!日后是喝粥吃饭,便要看今日!”

百人齐声低喝,如同平地中卷起一阵闷雷,炸得人耳嗡嗡作响。一百多双眼睛,泛着绿光盯着衢山,如狼,似虎,尽是贪婪!

第二十七章 星火(上)

夜风掠过海面,卷起重重波浪。浪涛冲击着远处的滩涂,在海风的啸叫中,唰唰作响。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深沉浓黯的夜影中,唯有点点星子、一弯残月散出淡淡微光。微光似有似无,穿不透夜幕,照不清海面。无论是岛、是海、是山、是船,隔着稍远便是一幅朦胧的剪影,怎么也看不分明。

仰头望月,侧耳听风,郑庆、郑凌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词——月黑风高。

郑家的两艘战船已在衢山海岸一里之外的地儿停了下来,两船之间也隔了有里许,中间正是船坊港湾的出海水道。

帆蓬侧过,与海风平行,石碇直直垂在海中,却没有定在海底。两艘船仅仅是稍停片刻,随时都要启航,并不需要收帆落碇。绞车摇起,上足了油的绞盘转动时近于无声,一艘艘舢舨从船上垂落海面。

口衔枚,束衣甲,翻过船舷,踩着晃晃悠悠的绳网,兵卒们悄无声息地踏上舢舨,转瞬间,皆已坐定。拿起长刀,探入海中。以刀代桨,轻轻地划起,一艘接着一艘,十余条舢舨满载着两百名郑家子弟兵,向着船坊港出海水道两侧的高丘划去。

目送着小船渐渐没入前方的黑暗中,郑庆抬头眯眼,看着两侧高丘上的几点灯火。那里应该就是郑凌曾说过的南北两处守口小寨。只要攻下那两座寨子,能进能退,此战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凌哥儿!”郑庆回头唤道:“我们也该动手了。”他看东方天色,已微微泛蓝,最多再有一刻钟,就要天亮了,时机稍纵即逝,却也拖延不得。

“知道了。”郑凌应着,他回头下令,星火为号,两艘战船正帆起碇,同时朝着船坊港中突进。这不是因为心急,而是为了夺寨。他前次来衢山暗探,曾远远的打量过这两座如神荼、郁垒(注1)一般牢牢把住船坊大门的军寨。他按两寨规模算过,加起来决不会超过三百人。

不过这三百人,对于划着小船,潜伏登岛的两百先锋来说,还是太多了。所以他一放下舢舨,就急急的冲向港中,就为了闹大声势,把寨中的衢山守军引下来。若是调虎离山之计得手,这空下来的寨子,两百先锋唾手可得。而一旦夺下两寨,那被引出的几百守军,前后受敌,要收拾起来也容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