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遘在旁证明,岂能有假,可是朝廷规矩如此,刘仁之也不敢破例,恭敬接过官印文书,仔细观摩片刻,确认无误,心里悄悄地轻叹了口气,收拾了下一丝失落感,迅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正式施礼拜见道:“下官钱塘县主簿刘仁之,见过楚知县。”
“见过楚知县。”在旁边等候已久的几人连忙涌了上来见礼,以后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不机灵些怎么行。
“楚知县,这位是押司……,录事……”
见楚质目露迷惑之色,刘仁之当然识趣的为其介绍起来,而楚质微微点头,也有些明了,身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下,楚质也了解到,宋代的州、县衙门中,除了由朝廷差遣所委派的官员外,还有很大数量的吏。
这些吏的来源有的是召募,有的是差派,绝大部分从当地富户乡绅中选充,有的吏是世袭的,父死子继,吏的名目繁多,最主要的职责是经手征收赋税,处理狱讼,固然没有品秩,朝廷也不发放俸禄,但却是州县官衙中不可忽视的组成部分。
当然,朝廷不发放俸禄并不代表吏没有钱银可领,只不过是由县官决定而已,给多予少,也是因人而异,或者说是因县官心情而异,而且吏不纳入朝廷档案里,如果县官对某个吏不满意,完全有权力将其解雇除职,所以对于皂吏们来说,知县真可谓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岂能不敬而礼之。
“知县大人,轿舆已经备妥,请移尊步。”热闹了片刻,让楚质对下属们有个大致印象之后,刘仁之这才站出来恭敬说道。
顺着前方看去,只见在码头的空旷处,确实已经备有轿舆,披红挂绿的,一群衙役分散两旁,还有几个鼓乐手在等候,显然是万事具备,就差自己了,楚质自然没有异意,轻微点头,示意长贵等几个随从拿好行李跟上,就微笑与沈遘笑语向前走去。
“乖乖,不仅是大公子的友人,居然还是县尊大人,幸好在船上时没有冒犯,不然……”当初提议要摸进楚质房里的船工额头直冒冷汗,毕竟对普通百姓来说,一个贵公子和一个官人根本是两回事,前者是顾忌,后者是敬畏,不可等同而语。
“小子,知道后怕了吧,当初我一见楚……知县,就知道他不是凡人。”总是有些人喜欢事后诸葛亮,见楚质一行人已经走远,便放声吹嘘起来。
“闭嘴,你们胡说什么呢,从今以后,谁都不许提及那日的事情,把它烂到肚子里,全当没有发生过。”沈十七斥喝道,满面的认真严肃之情。几个机灵的船工立即领会沈十七的意思,且不说楚质与大公子的关系,要知道当日他们可是在密谋要对付一个知县大人啊,虽然中途选择放弃,但是传扬出去,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就在此时,码头空旷处突然响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声音来,有二三十个衙役在前开路,在旁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太过靠近,而楚质也没有那么矫情,放着六人大轿不坐却选择路行入城,反正已经到地方,以后有的是时间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见轿舆够大,楚质直接扯着沈遘进去,反正从码头到县衙也就二三十分钟路程,六个壮汉抬不足三百斤的两人,应该不成问题,确实也是如此,在司仪的声令下,衙役们敲锣在前面开道,六人大轿在中,鼓乐手在后跟随,而刘仁之带领一帮皂吏分别在轿舆两侧随同,浩浩荡荡的向城门走去,而守城的兵丁自然不敢阻拦,还特意驱散准备进城的百姓,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来,而百姓也见怪不怪的自觉退让两旁,仔细的打量着钱塘新任知县的轿舆,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轿舆非常平衡,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进入城门之后,楚质轻手放下轿壁窗帘,微笑朝沈遘说道:“文通兄,你明日什么时候起程,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前去相送。”
“景纯,我没说明日起程啊。”沈遘惊讶道。
“那你打算今晚就动身?”楚质点头说道:“也行,待交接之礼应该也不长,完事之后我立即前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