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又好,实习生们平时都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仿佛找到沉闷的工作世界唯一的一片心灵绿洲。
午餐时候,在祁汜毫不知情的时候,新来的一位小姑娘又给他点了餐,虽然是集体点外卖的顺便,但是在祁汜知道的时候,餐已经送到了。
祁汜在群里被呼唤了多次,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了办公桌,坐电梯下去参加她们午餐的聚会。
实习生大多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正是初次遭受社会压力的苦痛时候,但在祁汜这样年纪的过来人看来,她们身上实际依旧洋溢着一种特有的活泼生气,即便遭受打击也仍能够因为年轻的弹性有机会逐步振作起来。
但到底是年纪太小,祁汜插不进去她们关于学业和恋爱的话题,只能一边配合地笑笑,一边把实在过甜的蛋糕一口一口地慢慢塞进嘴里。
媒体工作室的任务繁多且杂众,公司的午餐时间吝啬,几个小姑娘还没有聊够茶话会,午餐室的时钟指针已经快指向上班时间。
一位小姑娘匆匆咬了一口吃到一半的饭团,半是抱怨半是感慨地道:“真不想上班啊,尤其是在北京这个破地方,感觉真没什么意思,每天都好累啊。”
另一位姑娘附和道:“是啊,以前还觉得高中时候就很苦了,没想到大学时候更苦。”
一位硕士在读的、年纪稍长的录用实习生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在祁汜看来,她好像在隐忍本不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委婉地道:“你们……现在已经很幸福了,等以后年纪越长越大,巴不得能回到大学的时候。”
她顿了顿,找到了房间里唯一有可能支持她的对象,转过头来道:“对吧,祁总监?”
祁汜其实还远没有达到总监的职位,但是他是安芸特别照顾的,做的又差不多是活动的负责工作,因此新来的实习生私下里总是略带着调侃地这样叫他。
祁汜纠正了几次,发现并没有用,而且现在的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够成熟,但实际一个比一个精明,并不会在正式场合出现叫错职位的情况,祁汜也就随她们去了。
然而此时被点到名,祁汜却没有余力再去注意这样的小事,他本来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几个小姑娘聊天,但此时却乍然被推到谈话中心,还是以提问的方式。
一时间,几双天真的、不谙世事的眼睛齐刷刷地全瞪了过来,祁汜想起了刚才对话的问题,心里重重地一跳,当场就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最开始抱怨工作太累的女生带着几分不甘心的倔强,又是好奇、又是执拗地直直盯着祁汜。
祁汜一时间哑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提问问题的硕士实习生见祁汜迟迟没有回答,略带着不解,疑惑地问:“祁总监,您不想回到大学的时候吗?”
祁汜坐在桌子的角落里,看着蛋糕盘上的奶油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笑了笑,用叉子戳了戳蛋糕边缘,淡淡地道:“不太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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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约下次见面的话,还应该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呢?
余归桡在开会的时候,手机亮了一下,他偶然瞥到了新关注的公众号所发的推送提醒——
祁汜所在的工作室最近明显换了一批质量不佳的撰稿人,本期的文章主题是学生时代的告别与遗憾。过于抒情的文艺腔看得余归桡轻轻皱起眉头,他短暂地盯着公众号的logo出了一秒的神,进而认真地思考起自己所了解的有限的社交由头。
直到陈玉玉喊了他两声师兄,余归桡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站起来,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沉默两秒后,开口做了最后的报告总结。
余归桡坐下之后,陈玉玉一边配合地鼓掌,一边直愣愣地想,余归桡刚才绝对是在走神,吴助理讲话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要不是看到余归桡手中的笔一直转着,陈玉玉都怀疑他睡着了。
她环绕了一圈会议室里大家鼓掌时的神色,心里只剩下简单直白的感叹——
师兄真的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啊。
会议散场,余归桡走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陈玉玉发现他连拿来的草稿纸都忘了带走。
不过余归桡一向是用脑记好几页data的人,草稿纸在多数情况下都是摆设,但今天陈玉玉却眼尖地注意到余归桡在会议中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提起笔在洁白的A4纸上写写画画。
草稿纸就大方地摆在那里,陈玉玉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只有简单而潦草的四个大字——
及时止损。
陈玉玉一愣,看着这张纸上刺目的黑字,不知道为什么,呆了一会儿才退出会议室。
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走进去,把那张纸翻到背面,扣在桌子上,想了想,又轻轻地折成一个四边形,放到垃圾桶里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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