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有些怕他,梁成轩如是揣测。
当年陶浚邦出事后,检查机关提前介入了案件。梁成轩后来听于淼说,在案件侦查的过程中,有一个陶浚邦的同学为陶浚邦提供了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使得案件侦查一时没有办法顺利进行。
那个同学叫王聿池,于淼问他认不认识。他当时只想起王聿池是叶懿川的好朋友,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提供那样的证明。
最后侦查人员确认王聿池提供的证明与其他证据相斥,无法证明陶浚邦当晚不在案发现场。
随着陶浚邦对犯案手法、作案工具来源的供认不讳,波及甚广,梁成轩和父母忙于奔命,始终无法得知她究竟做了什么证、如何作证。待尘埃落定,渐渐地,他连王聿池也忘记了。
不管案件侦查过程中,王聿池提供的证明是否重要,从她的角度出发,如果她的证明成立,那么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就只剩下当时的陶沛廷,最后锒铛入狱的应该也是陶沛廷。
假如她是这么想,她会怕他,理所当然。
他没有死,她很惊讶吧?梁成轩打量她,眼神虽然淡漠,可依然感觉到她害怕得很,始终不敢抬头。
梁成轩瞥了陶浚邦一眼,拿起手机站起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梁成轩低头看向王聿池,见她再次仓皇地撇开脸。
那时的王聿池,是出于什么心理为陶浚邦做了不在场证明?
在乎陶浚邦,不希望那样一个优秀的人成为杀人犯,在监狱中度过自己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或者,她没有说谎,只不过是记错了时间?混淆了概念?
比起陶浚邦,流里流气的小混混陶沛廷更像会杀人的人。
像陶沛廷这种小混混,仗着父母是黑社会头头,小时候就在花马州横行霸道,长大后肯定也是危害社会的社会败类。这样的人,别说成为杀人犯被关进监狱里二十年,就算被直接枪毙,应该也不可惜吧?
当年,梁成轩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时候,的确听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会是陶浚邦呢?为什么不是陶沛廷呢?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王聿池,这份心情早已被梁成轩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那时的他正年少,听见这样的言论,一方面想,凭什么是他更像杀人犯,更应该被关进监狱?另一方面想,或许被判刑的人真的应该是他。
梁成轩翻看手机信息,见到牟云笙问他离开时留下的案子什么时候回去办,语气中有催促的意思。
他皱着眉,犹豫几秒钟后拨通了牟云笙的手机。
“喂?我明天回去。”电话甫一接通,梁成轩便说。
牟云笙道:“好。你下次走之前,把该交代的都和Vera说清楚,省得问她一问三不知。”
“是你问得太多了吧?”梁成轩知道他一向严苛。
牟云笙不答,又问:“景澄约元旦晚上去北部,去不去?”
费景澄是二人共同的朋友,析津市某刑侦大队的队员,他是花马州人,比他们都大几岁。
一直以来,能从花马州这样的小城市提调往析津的警员凤毛麟角,他们几乎绝大多数都像吴文雄那样,顶多能在省会城市干到退休。当年,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费景澄参与调查了陶浚邦的案件。这样“高起点”的案件顺利侦破,让他备受领导青睐。
梁成轩不知道案件结束后的那几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等他再见到费景澄,他已经是接受过省部级领导接见的优秀刑警了。
“去吧,几点?”对梁成轩来说,费景澄算是救命恩人,他几乎不会拒绝后者的邀请。
“具体时间,我再发给你。挂了。”话毕,牟云笙兀自挂断了电话。
梁成轩只不过在早餐铺子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再回到铺子,里面吃米线的客人已经换了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