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上次我都听到了,虽然具体的事情听不懂爸觉得你在新恒做得还不够好,对大哥的处理不够圆融。你又不是神仙。”
“这些话他们说了,我不尽然全都要听进心里。”
“可他们是爸爸妈妈啊。”
她知道他足够强大,是强势、拥有选择权的一方,可以将父母的指责置之不理。可做爸爸妈妈的,怎么可以不给孩子支持,反倒处处挑剔。
“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李羡问。
孟恪顿了顿,“习惯了。”
可李羡觉得难过。
她看到他拨开验孕棒上那层纸的手是颤抖的,分明带着紧张期待,那得偿所愿的喜悦,只有在乎的人才能打断。
半晌没人说话,孟恪握着手腕牵她走近些,站到自己两腿之间,看到她低垂下来的眼睛里的情绪。
“在想什么嗯”
李羡开不了口。
发泄情绪和叙述事实是不一样的,前者很难脱口,即便是面对最亲密的人。
空气沉寂半分钟。
孟恪松开她一只手,屈指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挂到耳后。
李羡任他摆弄,吸了吸鼻子,模样有点可怜。
“应该是你心疼我吧,怎么成我心疼你了。”
李羡心头微动,两人之间距离
很近,他更靠近,嗅了嗅,没说什么,抬眼看她。
晚饭吃的是火锅,身上沾了很重的味道。李羡意识到这个问题,霎时脸热,将另只手从他手里抽出,后退两步,想要辩解两句挽回面子,又说不出话,一扭身走了。
孟恪笑着看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拾起桌上的盒子与手机,跟着回卧室。
李羡去冲了个澡,换身睡衣,出来进行护肤流程。想起那支验孕棒,低头在洗手台找了找,不见了。
她掌心手背相互揉搓着,均匀面霜,擦到脸上,顺便拾起搁在一旁的戒指,戴回无名指,覆盖指背的鲜彩橙黄色钻石粲然折射光线。
她回到卧室,孟恪正坐在床头看书。
“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你看到了吗”
嗯”
“刚才还在那里难道这就弄丢了。”李羡回到床边,怀疑自己的记忆。
孟恪拿起身侧的方盒,翻开盒盖,丝绒垫上一支粉白试纸,被绸带固定。
李羡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什么啊,这不是个放钢笔的盒子吗”
“朋友去年送的,我平时不用这种收纳。应该不拘放什么
。”
啪嗒。
孟恪将盒子放回身侧的床头柜,顺便揿灭顶灯。
没猜错的话,这是个v的收纳盒。李羡欲言又止,将话咽回去。
随他吧。反正他不缺钱。
她掀被上床,凑到他身边,手掌举起来,中指一颗的彩钻,床头灯团团朦胧地照过来,钻石熠熠。
这戒指太高调,她很久几乎没怎么戴过。
孟恪看着这枚戒指,又瞥了她一眼。
李羡歪脑袋,“今天彭润说的是真的吗”
下午打麻将时,她输了个底儿掉,发条朋友圈,正好是孟恪的照片。沈夏说那不行,孟总也得发我们家羡羡。
发。孟恪说。
在他摆弄手机的空隙,彭润神秘兮兮地爆料,这个人只是看上去正派文雅,去年、啊不,现在说是前年,有一次,喝得烂醉。
烂醉为什么
那你得问他。我只知道他去改了条黄钻项链,是不是不搭理我算了。祖传的黄钻嘿,全世界一共没几颗,让他给改了。
“什么是真的吗”孟恪含笑跟她打太极。
“你喝醉了,去改戒指”
“听他瞎说。”
“没有这事”
孟恪收敛目光,“我没烂醉。”
李羡笑,“可他说的时间是一年多以前,为什么你跟我说戒指是半年前定的”
“这颗钻本来嵌在项链上,很多年了,嵌托有磨损,正好有次去巴黎,让朋友设计了个新款式。半年前其实拿到新项链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改成戒指。”
“为什么”
“应该没有人拿项链求婚吧。”
李羡笑得花枝乱颤,靠在他肩头,
拍了他两下,笑够了,抬头,认真问“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吗”
这问题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倒把孟恪问住了。
一时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换个问法。我现在足够完美吗世俗意义上的优秀、非凡、成功、卓越。”她层层加码。
“你的参考答案似乎是否定。”孟恪知道她的人生定位,她喜欢世俗散漫的烟火气,追名逐利,但是欲望有限。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求婚。”
孟恪看着她,眼底是探究的神色。
他知道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用意。
李羡只是笑一笑,爬起身,背对着他,拉开抽屉,将戒指摘下,小心地放回戒指盒。
“你会不会讲睡前故事”
孟恪掀开眼皮,“你想听什么”
李羡于是没有关灯,扭头看他,明明背着光,眼睛却晶莹地泛着亮,“你的故事。”
床尾凳上摊开一本相册,塑封纸微微泛黄。
孟恪坐在旁边,跷着二郎腿,一手撑在身侧,另只手翻相册,李羡则抱腿坐在床尾。
年前,京市那套房子大扫除,有些陈年旧物被收拾出来,该扔的都扔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被寄回连城。
包括这本相册。
第一页就有小朋友。
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似乎在参加航展,坐在镜头中间,手里拿了个小红旗,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那么小一只,神情很严肃。
四岁的生日宴,满桌都是大人,他戴着生日帽坐在主位,已经忘记被什么吸引了目光,没看镜头。
下一张照片,坐在琴凳上尚且踩不到地面的小男孩,跟着权龄一起认识琴键。
从来没见你碰过。学会了吗李羡问。
孟恪当时学会了。
现在呢
跟照片里差不多。
李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