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远远看见了按着肩膀、血流如注的反抗军首领,不顾数十个医疗兵阻拦,步履蹒跚地往里走。

彼得逆着人流往监狱跑,满脸茫然,被撞得趔趔趄趄。

然后,他在监狱最后一道关卡前,看见了史蒂夫和托尼。

若非处于战斗状态,托尼跟彼得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金属面罩打开,让对方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但这次他没有。

他问斯塔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托尼没有答话。

高大的MK50静静站着,战甲将里面那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又去问美国队长。

史蒂夫身处人群中时,不会摘下极具象征意义的面罩,可这时却把面罩拿在手里。

宽大的手掌缓慢搓着它的边缘,翻过来,再翻过去。

他背对所有人坐着。

美国队长的背影是永恒的山与磐石,然而此刻,却崩石般轻微颤抖着。

他后来才知道。

萨沙就在那一天离开了。

是史蒂夫告诉他的。

他用的单词是“Leave”,而不是“Pass away”。

听起来,就像小金毛扑地甩了个行李在背上,一跛一跳地走了,去寻找下一个像彼得这样的人。

他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但就算同样再也不能相见,这两个单词是有本质区别的——“Leave”的意思是,萨沙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不幸的事情。

但彼得太敏锐了。

——他恨透了自己的敏锐。

看见史蒂夫神情那一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萨沙看起来像只没心没肺的小金毛,其实一直是个聪明厉害的人。

他救了彼得,救了史蒂夫,救了托尼,救了反抗军的很多人——

可他唯独没有打算救他自己。

地平线上那个巨大的时钟,依旧日日夜夜走动着。

彼得坐在基地门口,呆望着它。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里没有寄出去的信。

在重启最后几年,他又恢复了独自奔波的状态。他知道也许队长和托尼很希望能照顾自己,但他只是……不太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条满目疮痍的公路。

有一个人,曾与他并肩走过。

巨大的时钟日夜走动。

——指针归零,然后疯狂回转。

彼得睁开眼睛,镜中看见自己。

一个12岁的小男孩。

往窗外看,2012年的皇后区。

梅姨在厨房烤蓝莓薄饼。

本叔敲他的房门,说:“彼得?今天的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