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声音稚嫩,小孩子话说不太清,一张嘴还带着临安口音,说:“有的呐,都窝在角落旮旯里呐,看上去可怜兮兮哒。”

自从多年前琴川楚氏惨遭灭门,琴川主城就没人管,一时间盗贼四起,流寇缩窜,平常百姓家不得安宁,有些钱势的人家也都连夜向北逃到琅琊避难,而那些寻常百姓们也都背井离乡,南下离琴川最近的临安,变成了他们的收留避难所。

本来楚心乐回到琴川倒将那些流寇们给压下去,百姓好不容易得以安宁,谁知去年被自己弟弟一刀给捅死了,如今琴川再无人管,土匪势起,就连琴川北面的奉天都给霸占上,其他几大世家也是充耳不闻。

想到这,邢清章不由得叹口气,自己在临安大明山上求学的这六年里,天下比他预料的,要更加纷乱不堪。

力道猛然收紧,平安突然扯着邢清章的手,把人的神识扯回来,稚嫩的声音有些急,说:“哥哥,哥哥!那边,那边有人吐血啦!”

“快带我过去。”邢清章声音冷,行为举止清淡冷薄,可听到平安的话,音量不自觉提高几分,话语里透露出焦急,听来不太明显,可平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邢清章变化不大的情绪,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平安应声,迈开小小的步子,步伐加快,闪身避开层层人群,把邢清章拉到角落里。

咳嗽声撕心裂肺,穿透熙攘吵闹的杂声,透进邢清章的耳朵,他的双眼自小就看不见,因此触觉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不过如今这繁华大街上人声鼎沸,他又不愿与外人触碰,处处要躲,触觉与听觉在此处便没了用,只能靠着平安。

平安自觉地把那个骨瘦如柴,咳嗽倒地的老头扶起来,抓住他皮包骨的手腕伸向邢清章,邢清章纤长的手指探过去,指尖触上老头粗糙的手腕,探着他有一遭没一遭的脉搏,对平安说:“平安,把我水壶里煮好的药喂给这位老人。”

那药取了山中尚好的灵芝人参煮透,邢清章身子骨打小就不好,每每一入秋,天气转凉,就更容易受凉发热,那药可是师父专门煮给邢清章的。

“哥哥,那药......”

“拿出来,快一些。”邢清章直接打断平安的话。

平安见旁边还有几个人往这里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情愿地撅起嘴,结开绳从脖子上把水壶取下来,倒出些棕色的药汤,苦腥味顿时冲出壶口,呛得人难受。他给那老头喝下,邢清章又从腰间取出针袋,还未等平安劝阻,便自老头脖颈,后脑和颅顶各施一针,停顿片刻,老头一口污血自喉间喷出,落在平安小鞋头上,瞬间洇湿了,吓得平安哆嗦着朝后挪脚,手拿水壶退到邢清章身旁。

吐完血,人朝后靠在掉灰斑驳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感觉他将咽喉中积压堵塞的淤血排出,邢清章便将针拔出,收回袋中,将自己的右手掩回袖中,问道:“老人家,据我所知,云氏掌管临安,定不会让你们就这么流落在外,当地衙门也应该派人空出收留所,给你们一个去处才对,您这病是风寒所致,如今入秋,天气逐渐转凉,需得有个住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