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乐原先也想错了,若只是那些饿死了的流民之中的毒,那绝不可能导致如此多的人染上喘鸣,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只有更多的尸体,是施恩泽抽干血埋在那的尸体。
施恩择没想到他会在将死之时问出这些事,不过看在他为自己除了侯府的份上,他大发慈悲地回答:“不错。”
楚心乐摩挲的两只手陡然一顿,他抬眸,隔着火光与施恩择四目相对:“所以那些干尸......包括当年楚家的那些......”楚心乐声音中的酸涩与愤怒被他压抑,眼前又闪现回楚家被众人辱骂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段时间楚府上下没有一人敢出门去,楚天令再三叮嘱禁止楚家所有人与外界百姓发生冲突,可琴川的百姓们只要见到楚家任何一个人,不管不顾朝其丢菜叶,大声辱骂,更有甚者几乎抬棍就打,他们不能还手,只能躲着不出。楚家在中原的声势威望一败涂地,他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直至后来深夜里那场突然冒起的大火,连带着楚家所有在骂声中全部烧成灰烬。
“是你和薛成继......”楚心乐垂于身侧的手倏得握紧,青筋突起,十年前那场血腥残忍的阴谋终于从漆黑里浮出水面,它带着即将沉入海底的腐烂恶臭又重新被挖出来,楚心乐几乎在这一刻就想要了施恩择的命,他要将人千刀万剐,要把他五马分尸,什么狗屁好德善施的施家!什么与世无争的施家主!
楚家当年展露头角,最先想要他死的就是施恩择!
楚心乐恨自己为何现在才理清楚,他狠自己太傻,当他发觉薛成继是当年放火灭楚家的其中之一时,他就知道不止薛成继一人,他甚至怀疑过邢烟平,可他唯独落了施恩择,他装得太好了,什么一心只放在炼药上,全是借口罢了。楚心乐想,施恩择之所以能看起来那么年轻,也必然与那些药有关。
“谁让楚天令是个死脑筋,他明明可以与我一同长生不老,成为中原最强盛的世家,可是呢?他却不愿听我差使,还要将他挖到的那点事公之于众,他挡了我的路,楚心乐,你们该死。”施恩择面目开始狰狞,他双目大睁,似乎想到楚家被火海吞噬时的惨状,他狰狞着愉悦。
“所以你趁春日宴把琴川的女子全部迷晕带走,一年又一年,直到你发觉时机成熟,便趁那年的春日宴在楚家后院埋上一具备好的干尸,伙同薛成继挑起争端,使得楚家成为众矢之的......”楚心乐觉得口干舌燥,他胸腔中的怒火不断上涌,说出的话几乎是一字字逼出来,“之后......趁着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你制出的毒药吹入每个熟睡的房中,可惜你落了我这个世人从未见的二儿子的房间,当时大哥他们也在我那......”
“是了,当我得知你杀了薛成继又回到琴川时,我有过杀意,谁能想到你藏得那么深,又偏偏藏在仇人家里呢,不过不用我动手,只要中原都知道你楚心乐三个字,其余世家包括薛蛮,绝对不会放过你。”施恩择顺着他的心意把一切都说出来。
狱中烛火爆开的细微声只有一瞬间便被隐在轰鸣的雷声中,地牢里空气稀薄,楚心乐几乎觉得喘不上气。
“可惜我又回来了,借你儿子的身。”他笑起来,像是已经不顾一切后的决然坦荡,转动眼珠看向站在施恩择一旁一声不吭的黑斗篷:“我猜你放在我身边的,应该不只青竹一人吧。”
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在阴沉的天空中不同盘旋回荡,施家旁边的府院已经炸开锅,邢雁鸿身披蓑衣抬起擎苍刀横挡住施甄冥劈下来的一击,凛皓正与阿雷不相上下,邢雁鸿已经打出府外,可自己只有不到四十个人,不管怎样都难敌对方几百有余的施家兵。
不管他再怎样抵抗,邢雁鸿知道,自己的败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暴雨的冲刷使得拼杀的速度放慢,可力气却因此消耗得更快。
施甄冥胜券在握,他从来到只在刚开始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的厮杀变成重头戏,没有任何要说的,虽然邢雁鸿是只难驯的鹰,可他已经胜了,就算这鹰再难驯又怎样,它不过只身一个,而猎人有无数支利箭,他只要把这只鹰围困在这一小片地方,那击杀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