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初一,新兵营中恩准家人探望,我母亲来与我送了些自制的糕团。那日殿下相救在下一直有心想好生答谢殿下,可是在下身在军中身无长物,今日才算有些正经谢礼,能赠予殿下。”宋煜笑吟吟的打开手中的布包,包内是十几块还带着些热气的梅花糕团,氤氲的热气蒸腾着红豆与糯米的香甜之气,与之相比,顾修手中油腻的羊肉扁食瞬间便没那么香了。
“你还记得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其实那日的事,顾修只记得他是如何驳斥的那位高笙将军,最后又是如何笼络人心,带的一群人心甘情愿的陪他围着营房跑步受罚。
若不是这些日子这个名叫宋煜的新兵时常在他身边出现,他大约会忘了这个人生得什么样子。
顾修刚将碗中剩了一半的扁食搁下,一把便被抱着铜盆的熊虎抢了过去:“殿下你不吃,那给我吧。”
眼看着半碗扁食被熊虎倒进了他巨大的铜盆里,顾修无可奈何,只能朝宋煜伸出左手:“你若谢我,分我一个便是了。”
“好。”宋煜轻快的答了一声,从布包中拿起一块糕团准备放在顾修手里,忽而发现顾修的掌心伤痕累累,几处红肿,几处瘀血,都是方方正正的条痕,不由得皱眉问道:“殿下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顾修接过那团子,重新合上了手掌。
“殿下,原来你昨天夜里真的挨打了啊?”熊虎嚼也没嚼便生生吞下了一个饺子:“昨日我路过你的营房听见的,奇怪,殿下你是皇子,除了皇帝陛下谁敢打你?”
顾修张嘴咬了口甜糯的糕团,没有回答。
熊虎倒是突然提起了仅有的智慧,高声道:“是昨天那位神仙似的大人么?那么漂亮的人,怎么打人那么狠?”
“是啊,况且殿下有什么错处,值得这位大人这般责罚?”宋煜也顺着熊虎的话问了一句。
“他身为皇子少师,对我又严教之责,况且我也并无大碍。”听着熊虎与宋煜两人有意无意的提起韩墨初,顾修的耐心便被瞬间点燃,且很快便生出了不悦。
韩墨初待他自幼如此,该管教时便管教,该疼爱时便疼爱,且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不夹杂半分私心。
这样的韩墨初容不得任何人议论。
顾修攥着半块糕点翻身坐起,侧头看着一旁的宋煜:“多谢你今日的糕团,你我两清了。”
永熙十八年,元月十七日。
一封紧急军报送到了君王顾鸿的桌案上。
靺鞨十六部的暴!乱,最终还是压制不住了。
那些疯子一般的靺鞨蛮子从最初的挑衅边关,到如今的正面冲突。
原本的守军天禄军守将隋集将军带着亲兵战队临阵叛逃,导致原本十三万的天禄守军仅剩五万,战力严重不足,不得不节节败退。
就在这一日,顾修所在的军营中守军丁泉与皇子顾修也接到了同样的军报,随军报而来的还有一封圣旨。
忠武将军丁泉,官加一品,为阵前指挥使,率领京郊十五万大军出征靺鞨。
七皇子顾修加封正五品平威将军,为阵前先锋,新兵营归入轻骑营麾下,连同着副将高笙一起统一由顾修管辖统领,即日起随军出征,限期十二日内到达前线战场。
顾修与丁泉接了圣旨,马不停蹄的整军出发。
顾修换下了那身新兵所用的软甲,换上了那身原本便属于皇子的鎏金铜甲,这身战甲是君王顾鸿命人送来的,是昔年君王顾鸿为皇子时首战告捷时先帝的赏赐。
那身属于少年人的重甲,尘封多年最终重见天日,肩头与腰间的兽头被擦拭得光洁如新在灯火通明的掩映之下,将顾修那份浑然天成的将帅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殿下,重么?”韩墨初双手捧着沉甸甸的战盔,稳稳的戴在了顾修的头上,鹰隼花纹的护额遮不住顾修眉宇间的豪杰之气,只衬得少年的神情更加刚毅。
“不重。”顾修撑着一身甲胄,立在韩墨初面前,眉峰轻敛:“师父,你为何也要束甲?”
此时的韩墨初也是一身全副武装的镀银铁甲,腰间佩着长剑,背上负着长弓,肩上压着一件素绒长披风。紧束的勒额将眉角稍稍吊起,显得整个人雄姿勃发,英气逼人,丝毫看不出素日那副温文俊雅的书卷气。
“臣既随军,便没有畏缩在后的道理。臣既随军,便要护持殿下周全。”韩墨初将大红色的猩猩毡斗篷展开,扣在了顾修铠甲上的莲花肩扣上,双手执起顾修素日常用的那杆长!枪,正声言道:“请殿下出营上马。”
顾修更衣完毕,手持长!枪跨上了那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五十金,韩墨初也蹬上战马并肩立在顾修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