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中的宋煜送供赏的是他在兵部唯一称得上是交好的同僚,姓何名文钧,进士出身, 与宋煜同期进入兵部供职,平日里说话不免多些。
今次韩墨初设火器监选新司主事之时, 何文钧便是中选之人的其中之一。
“有劳何贤弟跑这一趟了, 瞧你这面有倦色, 可是近来公务繁忙的缘故?”在宋煜养伤的小书房里,宋煜斜靠在软榻上与何文钧喝茶说话。
“宋兄别提了,那火器监的差事当真辛苦得紧,每逢朔望之日才有一假可以归家。今日还是赶上了君王万寿才有这半日清闲。我这与你送了供赏之后还要快些赶回家去,火器监的总司设在座荒山里,平日里连个热水澡都洗不上。年兄瞧瞧我这脸,可是都黑了一层?”
何文钧是新科进士,祖上都是宫中做修撰的,新入朝局的年轻人并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更拎不清即便是私下里也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贤弟是进士出身,不曾住过军帐营房,也难怪不甚习惯。”宋煜瘦窄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愚兄年少从军,确实要比贤弟你要皮实一些。”
“可不是么?那行军床睡得人腰酸背痛,每日起早贪黑盯着那些匠人做工,夜里还要帮着韩太傅一道理条陈,早日如此官升一品又怎样,还不如留在兵部做个主事。”
“贤弟,此话可要慎言。你可是韩太傅亲自任选的,如是所言,不怕毁了前程么?”
何文钧连连摆手:“我不过与宋兄念叨念叨罢了,哪里会说给旁人听呢?天色也不早了,宋兄你好生休息,某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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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隔数日而后,原本病得起不了身的宋煜忽然起身,春风满面的去吏部消了假,重新列站当朝。
宋煜回朝的第一日便提着笏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双膝跪地向高台之上的君王奏道:“陛下,微臣前日听闻现行火器监主事何文钧不满火器监总司内环境恶劣,难以胜任。微臣闻之大惊,然则规劝无果。今日上奏是想请陛下决断,如火器监内真有尸位素餐之人,臣愿与身相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