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粟正……粟正!”耳边传来不和谐的叫喊:“粟正!”

好一会儿过去了,粟正这才恢复视力,他的四肢无力,仿佛被抽去了骨头成了一团棉花,就算被绑着也没有任何痛楚。

不远处傅秉英焦急的眼神落到他身上,那张苍白的脸急得落满了汗珠。

“粟正,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粟正想说自己听得到,但他的两腮像被了剜了去,一点知觉也不剩。他又想点头,但大脑的指令传达给肌肉又花了好久,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脑。

“傅……小、傅。”他口齿不清地开口,当声音传回自己的耳朵时,意识突然浪潮般涌回了身体,一股对未来悲惨境遇的恐惧劈头盖脸打在脸上,他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傅……呜……”

“不许哭。”傅秉英难免有些眼眶发热:“你要是把人招上来了,少不了一顿打。”

粟正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泪水像雨水一样接二连三地往外涌,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只好咬着下唇,那样子像一只悲怆的兔子,滑稽的很,但傅秉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粟正,”傅秉英咬了咬牙,还是一鼓作气说了出来:“省着点力气吧。这些人不会按时给你注射的,一旦毒|瘾发作,你要靠自己熬下去。”

粟正一窒,眼角和嘴角以更夸张的弧度垮了下去,泪水啪啪啪地掉在地板上,真像是下雨了。

他们没有得到晚饭。

当夜幕降临时,粟正的嘴里已经干燥地像沙漠了。

窗外的明月光亮,像一盏巨大的白炽灯,照亮了整片大地,唯独遗漏了他们这一方小楼。虫鸣与鸟鸣齐飞,叶色与夜色共融。

足以拿去拍电影的美景被楼下尖锐的吼叫和喳喳哇哇的怒骂破坏得一干二净。

粟正看了眼傅秉英,后者紧皱着眉,像一座瓷白的雕塑,神色悲天悯人。

他们俩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纪了,楼下肉体碰撞的声音代表了什么,心里一清二楚。让他们胆寒的是那些女孩子如同杀猪一样的尖叫,仿佛在花季雨季的年龄里,真的如一头待宰的牲口。

“傅秉英……”

“别说话。”

“……小傅……”

“不许哭。”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女声像弯刀划破了夜空,紧接着是令人头发麻的哭声、击打声。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粟正还是感到背心发凉,他感到自己身后是一道深得望不见的裂谷,只消稍稍一仰,便会堕入十八层地狱。

恐惧因为未知而放大数倍,一切风吹草动在他听来都犹如死刑前的警铃。

二人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夜晚,几乎难眠,第二日一早那个光头刀疤男往他两头上一人浇了一瓢水,算是喂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