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他,“随便坐。”
话虽如此,但我回过头才想起,我家能坐人的地方确实不多。
从面积来说,我家并不算小,但能容人的地方不多——起居室、储藏室、大卧室被打通,成了爸爸的工作间,书从柜子上码到了床下,把书桌和床都挤到了角落里去。爸爸采集回来的矿石样本太多,工作间放不下,连客厅都堆放着各种箱子和柜子,按照年代、种类,整整齐齐排列着爸爸这么多年在深山、荒原里回来的化石样本。
于是,偌大一间客厅只有一张小沙发可以坐人,被我用布遮上了,我扯开布,再次招呼他坐下。
“呃,大概有灰,我两三个月没回家了。”
他却在一个柜子前站住了,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个个贴着纸条的木盒子。
“是我爸爸发现的新物种。”
“这是?”他指着柜子里的白色晶体问我。
“干燥剂。动植物的化石必须要小心保管,防止水分、防止尘埃、避免被破坏……爸爸在世的时候,这些化石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其重要程度可以跟我相提并论了。”
他对我点点头,一声不吭放下书,这才环顾四周,轻声问我:“你家里没别人了?”
我说:“我从小没妈,爸爸前阵子也去世了。”
我这话似乎也有不妥之处,我母亲毕竟还在跟我联系,某种意义上,照看着我的生活。但要跟他解释我的混乱的家庭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