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姑看见焕娘唇角轻勾,于是将毒酒递给了另一宫女,自己虚扶着焕娘走到顾德言面前。
“原来父亲当真如此喜爱杨姨娘。”
顾德言低头不语。
“其实我也很感念父亲与杨姨娘多年来深厚的感情,惟有情可贵。”焕娘轻声道,这声音恰到好处地能传入顾德言耳中,“可我刚刚死了养娘,心情很不好,这事父亲是知道的。”
“所以,其他便不提了,光是这点,我也想让父亲尝一下失去至亲至爱的痛。”
如一道又一道的雷击过,顾德言差点就要跌坐到地上去,他定定地看着焕娘,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人早已走远。
顾德言没有再追上去。
焕娘畅通无阻地到了杨姨娘院里。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却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伯府养着几个花匠给主子房里院里供应花草,可那些花草带着匠气,焕娘一眼便看出杨姨娘这里的花草怕是她们自己打理的。
只是冬日里,到底萧条起来。
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被都被春惠三两句话清退了下去。
只从屋子里迎出来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子,也不知是不是杨姨娘身边伺候的,她年纪小,看着闯进来的这么多的人一时傻了眼,只认得一个春惠,便小声问道:“春惠姐姐,这是怎么了?”
不到主子或者宫里的人开口,春惠怎么敢胡说,她只勉强笑道:“这是我们大姑娘,你是第一次见的,规规矩矩请了安之后就自己出去玩罢。”
小丫头子有些害怕,请完安之后又问道:“大姑娘找杨姨娘有什么要紧事?杨姨娘坐在里面给她的琴绞弦正音呐!”
春惠道:“我们姑娘有些事要说,没你的事,一会儿叫了你你再来。”
小丫头子摸摸头,早被这架
势吓破了胆,得了话立刻就跑没了影。
焕娘带着张姑姑走了进去。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二次见杨姨娘。
这回她正坐在窗口放着的七弦琴边,拨弄着琴弦。
焕娘颇有些通音律,杨姨娘这是在试音,弦音不成调,断续之间带着清冽。
她身形单薄柔弱,就像是春风中才抽的嫩嫩的柳条,细长柔美的脖颈垂下一个婉约的弧度,让人连她脸上的皱纹都要忽略。
无端端,焕娘就想起了已然离去的韦氏,从焕娘小时起,她也曾无数次抱着她带来的琵琶拨弄。
后来焕娘越长越大,琵琶弹得越来越好,韦氏使那把琵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直至完全不再拿起。